“你们?”
我的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兆。
难不成,我爷说的没错,这一对新人当真是来到我们棺材铺,要退棺材让我们还他们钱的?
“棺材那种东西,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我奶声奶气的坐在柜台里,脱口而出,便是这句话。
说实话,我爷卖给茶铺的鸡翅木棺材确实是上好的料子,并且款式样子也不错。只不过,这副棺材板儿,一直都不大好出手。
穷苦人家嫌弃鸡翅木的材质太过贵重,模样倒是中规中矩,显得华而不实。
富贵人家又觉得鸡翅木的材质太过廉价,他们都喜欢上等的红木,金丝楠木,有钱的人,哪怕是死了,都要比穷人更加气派!
所以这副棺材本儿,在我们棺材铺的后院里,压箱底了很久,现如今,好不容易得以出手……
我十分肯定道。
“退棺材板可是晦气事儿,不管你们咋说,俺们家都是概不退换的!”
新娘子听到我这话,扑哧一笑。
“这是谁家的小娃娃,小小年纪,满肚子生意经!看起来还怪喜人的嘞!”
新娘子的脸上,挂着一抹娇俏的笑。
我这才注意到,今天,她的身上同样穿了一件绿色的罗裙,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绿萝。
不得不说,这女人当真生的娇俏,却又不是那种十分俗气的媚态。绿萝的美,反而有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
这样玲珑剔透的大美人,怎么偏偏配给她身边那个三寸钉……
我心中一边想着,一边不自觉的撇了撇,站在绿萝身后的陈墩子。
几日不见,陈墩子还是那般的矮小。
最近一段时间,可能是因为刚刚成亲,他的脸上倒长胖了不少。只是这丑人,越胖反而显得越丑,陈墩子脸上的麻子点儿,被肥嘟嘟的肉撑得越来越大。
啊呀!绿萝嫁给他,当真是暴殄天物。
“小娃娃,你想什么呢?做不做生意?”
绿萝朝着我盈盈一笑,一张嘴,露出左右两侧娇俏的小虎牙。
“姐姐,你真好看……”
我不自觉的咧开嘴傻笑。
绿萝一只手握拳,轻轻的敲击柜台。
“小奶娃子,你这小嘴还挺甜嘛!放心,姐姐今天来不是退棺材的!你们店铺里烧纸没?还有蜡烛,香,纸人,贡品什么的?”
我好奇的皱着眉头问。
“你们家又出丧事儿了?这回是谁?”
绿萝听到我问出这么不过脑子,不吉利的话。她脸上倒是没有半点愠色,反而伸出指尖,轻轻的推了推我的小脑袋瓜。
“你这小娃子,瞎想什么呢!今天是我家相公,他爹娘的祭日。我是想去给未见过面的公公婆婆上柱香。”
我听了这话,嘿嘿一笑。
“绿萝姐,你还是个蛮孝顺的儿媳妇儿嘛!”
“欸?你这小娃娃,怎么知道我叫绿萝?”
我一边双手拄着床铺,从柜台里跳出来,一边就开始准备把绿萝姐带到放着香烛纸蜡的库房,让她自己去挑选。
“你的名字,谁人不知!给你办葬礼的那一天,你男人都快把你的名字喊出长天外去了!”
陈墩子站在绿萝身后,听见我说的调侃他的话,便不自觉地沉下头,红了脸。
唉!当真是一对不般配的夫妻,只是,这长相,模样不般配。说不定心意相通呢,感情这一档子事儿,没人能说的准!
我刚要带绿萝和陈墩子往后面的院子里走。
忽然,便远远听到我爷着急忙慌的声音。
“啊呀!是谁呀?要害我孙子!”
我怅然回头,发现我爷迈着八字步,肩膀一耸一耸的,便往棺材铺里跑。
“大孙儿,不要跟陌生人搭茬!”
原来我爷,是把绿萝和陈墩子当坏人了!这自然也不能怪他,怪只怪,最近我们镇子实在不太平。有好几户人家都丢了孩子!我爷担心我也是理所应当。
我爷急次忙慌的跑进棺材铺,这才发现原来跟在我身后的是老熟人。
“啊!陈……陈老板!”
我爷声音,登时从刚才的洪亮,变的微微颤抖。
“啊呀!您……这是哪一股风?把您给吹来了?”
估计此时此刻,我爷应该和我,开始是同样的想法,认为这陈墩子,定然是带着新娘子来退棺材的。
我便同我爷细讲。
“是人家陈老板的爹娘要过祭日,所以上咱这儿买些黄纸香烛,纸人纸马的烧祭之物!”
“啊……有,有的!”
我爷走到我身边,两只手插进我的腋下,又把我抱进了柜台之中。
他自己亲自接待陈墩子夫妇,没过多一会儿的功夫,只见陈墩子夫妇从我们家后院抱出了许多黄裱纸,还有一些纸煳的鸡鸭鱼肉!
东西多的堆积成山,这夫妇二人,当真是有钱的主。
我爷道。
“这么多的物品,你们一次拿也不方便!要不赶明,让你们家的伙计拉一辆马车过来,一定把这些东西全部拉走多好!”
绿萝也觉得这想法甚妥,便提前特意指定好自己要下的东西,让我爷把那些东西单独摆放。
然后付下了所有的银钱,定是今天晚上黄昏时分,便让自己店铺的小伙子上门取件。
既然物品和钱都已经算定,绿萝便拉着自己的相公要出门。
就在这时,陈墩子突然滴熘熘的,走到了我爷面前。
这小子身材短小,他何时到我爷爷身边的,我们当真还是没注意!这小子灵活的,就如同一个土耗子。
我爷被突如其来的陈墩子吓的整个人一怔。
“啊呀!还……还有什么事儿?”我爷满脸笑意,表情十分谦卑。
陈墩子此时,表情却如同便秘一般。他抬起头,微微张嘴,好像有千言万语要对我爷说。
可是不知为何,他又悄悄回过头,看了看自己貌美如花的娇妻。
瞬间,陈墩子眉头舒展,换了一副表情。
“没,没啥!就是想同老掌柜道个别!”
我爷爷也微微低头,抱拳施礼。
那绿萝一只纤纤玉手,悄悄垮进陈敦子的手腕处,挽着自家的男人,便走出我们棺材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