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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傲霜想,学艺术的人真是太活泼了。像刚刚认识的这四个好朋友,都是二年级的学生,却和外表有着强烈的反差。

顾友诚是学中文的,相对成熟稳重一些,彬彬有礼,知识渊博,却没有酸酸的腐朽气,说话时有一种冷幽默,一般情况下四个人的活动以他马首是瞻;冯子期是学美术的,人看上去忧郁极了,张开嘴却全是笑话;张佳人和杜月美都是学舞蹈的,同班同学,两个人见面时总是吵架,对待外人却是同仇敌忾,是标准的姐妹花。

想起他们,傲霜的嘴角就浮上淡淡的笑意,这四个人是她回到香港来的最大收获。

身边的男同学轻轻呼唤她的名字,她望过去,那男孩子胖胖的脸上全是汗,他偷偷塞给她一封信,信封上竟然也沾满了潮湿的汗水。她低头看去,信封上很工整地写着: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傲霜的眉毛皱了一下,她想这应该是首情诗吧,顾友诚就从来没有这样卖弄过。

李教授干咳了一声,示意大家注意课堂秩序,他走到傲霜身边,慢慢地说,下课到我的办公室来。

李教授继续讲他的课,胖男孩儿小声说,对不起。

傲霜挑了挑眉,微微笑着摇摇头,表示这点事根本不算什么。

仕颂文一脸的不耐烦,他说,你们真是搞笑,什么样的女生值得动用你们四个人作她的拥趸啊?我很忙,没时间和你们胡闹!

顾友诚满脸的高深莫测,将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看着仕颂文似笑非笑,一副看好戏的架式。

冯子期站在仕颂文身后,仕颂文转身打算离开时,正好撞在冯子期身上,冯子期就夸张地大叫起来,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忧郁,还用手抚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

两个女孩子站在一旁抿着嘴乐,喜悦的情绪绷得太紧,小小的脸儿涨得通红,偶尔互换一下眼神,眼睛里的内容丰富。她们的眼神飘向教室门口,那里已经有十几个女孩子在探头探脑,咬着耳朵说着悄悄话,不用想也知道,讨论的内容一定和门前的三男两女有关系。

仕颂文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的表情疏离,浓黑的眉毛皱起来,眉心形成一个小小的疙瘩,他的眼神冷冷地转向楼梯,然后定在那里,眼珠的黑色在不断扩大。时间就这样静止下来,他好像连呼吸都不记得了,唯一变化的只有他的眼神,正在逐渐安定下来,眼底升起一团温柔。

一个高挑的女孩子正从楼梯上飘飘然地走下来,她像是一个没有经过文明世界浸染的罕物,符合典籍中索引出的“美丽”这个词条下的一切形容。

长长的黑直发披散着垂在腰间,额头的美人尖处有细细小小的绒发自然卷曲着,及膝的散边白裙,领子很随意地立起来,腰间系一根红色的窄皮带,柔软的裙摆微微抖动着,裸露的小腿又直又细,交替着踏在楼踏上,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鹿,她的眼睛很大,眼神清亮,皮肤白皙得似乎能够透出毛细血管来,映得她的嘴唇更加粉嫩,她不徐不急的样子像及了十八岁时的林青霞,如云出岫。她的美丽是那样飘渺而又厚重,仕颂文不知不觉地竟看得呆住了。

张佳人和杜月美大叫着,“傲霜,上哪里去了,等你好久啊!”

对面的美人露出了美丽的牙齿和漂亮的酒涡,她将书环抱在胸着,轻声说,“被李教授叫去办公室了。”

张佳人和杜月美互换了眼神,杜月美试探地问,“李国峰么?”

傲霜点了点头。

张佳人立即配合杜月美现出一种惊讶的表情,还用修长的手指掩住了自己洞开的嘴巴。她尖着嗓子问,“他找你作甚?”

傲霜皱了皱眉毛说,“他问我愿不愿意周末和他一起批改学生的作业?”

张佳人急着问:“然后呢?你怎么说?”

傲霜扑哧一声笑出来,她说,“我的中文程度你们都知道的,中国的汉字十分欺生,它们认识我,我却不晓得它们,中文系的学生再把这些没有教养的汉字连成串念出来,有一大半我都听不懂,是我批改它们,还是它们来批斗我?”

张佳人笑得很是开心,她抱着杜月美的胳膊说,“你看,我们是不是捞到一个活宝?”

杜月美说,“我看是我们一向自视甚高、年轻有为的李教授这次碰了一个软钉子。”

顾友诚清了清嗓子说,“你们能不能先把李国峰放一放,别忘记咱们今天的主要目的。”

冯子期推了仕颂文的腰一把,仕颂文有些许尴尬,但表情柔和好多,他不再倨傲,主动向傲霜伸出手说,“我是仕颂文,法律系二年级学生。很高兴认识你。”

傲霜将自己的小手伸过去,握住了他的大手,她简单地介绍自己,“我是潘傲霜。”

仕颂文只觉得掌心里冷凉凉的滑,心里却是火辣辣的热,这股热气瞬间就窜遍了他全身的经脉,让他血管贲张,浑身僵硬,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竟然有些不舍得放手,直到那小小的手儿抽回去,他才感到突如其来的冷,好像全身所有的温度都被她带走了。

她微笑起来,眼光又深沉又温柔,带著种醉人的温馨。哇塞,又一个帅哥上勾了,可惜他好像很语塞的样子,而且他太瘦了,刚才握手时太用力,硌得她的小手生疼。

他望着她,身体莫名地又燥热起来,脸上快要窜出了火,这样一冷一热的感觉真够奇怪,像是重感冒之下的发高烧,让人心跳加快。

张佳人揽住傲霜,眼睛却盯着仕颂文说,“刚才你不是说还有事么,你可以先去忙了,等一会傲霜下课,我们几个一起去‘海洋’就好了。”

仕颂文想了一下,讷讷地说,“其实,其实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可以改天……”

顾友诚立即打圆场,“没什么事就最好了,大家一起走吧。”

冯子期的手臂攀上了仕颂文的脖子,他说,“你不是一向自诩身手灵活么?今天怎么像僵尸一样,莫不是早晨吃了化骨散,身体秀逗了?”

杜月美在他们对面做出一个韩国舞蹈的动作,用两只手做出心脏的形状,跳跃着从胸腔里往外蹦出,张佳人笑弯了腰。

冯子期在仕颂文耳边小声说,“兄弟,你今天的脾气格外温顺啊!”

仕颂文的拳头擂到了冯子期的胸脯上,冯子期就噤了声,眼睛里的笑意渐浓。

仕颂文的目光一直圈着潘傲霜,看到她笑了,他就跟着笑起来,她的眉头皱一皱,他的心就跟着痛起来,这真是一个奇妙的世界,送来一个女孩子牵扯他的心,他居然还在满怀感激,感谢老天让他遇见了她。

一个刺耳的女声传过来:“都看什么看?让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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