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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人的秘密,秘而不宣。
简方喻怀疑早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古佰伦就已经洞穿了她的秘密,简方喻就是潘傲霜,潘傲霜就是简方喻。难怪在唐采石的演唱会上,古佰伦会亦步亦趋地跟随她、保护她,在她受到攻击时,他会第一时间冲上来替她挡住了石子。她的手指轻轻穿过他的额发,触摸到一个创可贴,他的手臂抬起,握住她的皓腕。
“怎么?心疼了?”他的眼睛清炯炯的,直直地盯着她看,仿佛可以看到人的心底里去,她的心里一下子惊惧起来,旋即镇定下来,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她也就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
“是的,有一点,毕竟你是因为我受的伤。”她垂下眼睛,阳光透过她那浓而密的睫毛,在她的下眼皮上投下斑驳的淡影。
他的鼻翕微动,显然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她听到他鼻子里冷哼一声,握在自己腕上的大手松开了。他在她的身畔坐正了身体,闭上眼睛。
“好,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会慢慢听你向我解释这三年来的际遇。”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砸在她的胸口上,如一只软锤,不是没有力度的,她不觉得痛,却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是在乎她的,而且这种在乎从来没有因为时间的间断而停止过。
她眼底一热,只觉雾气凝结,小手慢慢地攀上他的胳膊,脸蛋也跟着贴过来,他的身体微微一震,眼睛缓缓张开,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这三年里,我一直都在思念着你!白天看着你的照片怀念着你,晚上睡着时在梦里想念着你,只是想不到,还有一天能够这么真实的感受着你。老天待我真的不薄!”她笑得脸上一片濡湿,他的大手覆盖在她小巧的脸蛋上,只觉得指尖凉沁沁的一片。
飞机缓缓地滑行,然后脱离地面,冲向高空。香港,再一次离她远去,只是这一次,她的身边有他相伴,旅途不再寂寞。
费云声睁开眼睛,望着前面的座椅发呆。那一天,他和古佰伦谈了很久,是他这一辈子说话最多的一天,也是古佰伦最安静的一天。他告诉古佰伦当年她离开香港的原因,讲述了这三年来她受过的苦难,讲述了她对潘家的误解和对古佰伦的思念,他说过的话没有逻辑性,也理不清个头绪,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到后来自己都想不起顺序了。只有最后那一句话,他清晰的记得,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的声音熟悉又陌生,如同对着深谷大喊的人一般,不断地放着回声给自己听。
“佰伦,因为是你,所以我才放弃。这么美好的女孩子,我这一辈子再也遇不到了。”
再也遇不到了,这一辈子再也遇不到了。
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女孩儿,二者不可兼得。当初他可以为了她放弃家庭和朋友,可惜为了她随时动用‘门’的势力,可以为了她与其它女人的爱情绝缘,可以为了她奔波于世界各地,可惜那个女孩子从来没有爱过他,不管她叫潘傲霜还是叫简方喻,她都没有爱过他。她太过聪明,早早洞悉了他的情感,没有给他表达的机会,只用一个“费大哥”的称呼就轻易划定了他们之间的界限,他和她,终究走不过亲人这道分水岭了。
简方喻离开香港已经三个月了,她打来的电话少之又少,仅有的几次通话还是草草收场。裴雅诗盯着手机发呆,这丫头,总是有能耐让人纠心又伤心。
天堂雨林的自然环境优美,但生存条件差,裴雅诗是一早就知道的。这次因为简方喻她们在寻找无影蛇,需要经常在野外露宿,手机信号不好,想找到一个为手机冲电的地方更是难于上青天,电话少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裴雅诗还是担心,特别是最近三天,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她预感到要有重大的事情发生,心里也就没来由的烦闷。一周前她曾经接到简方喻发来的短信,只一句话: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似乎是在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简方喻是从来不相信命运的人,现在说了这样的话,不知道是否已经放弃了希望。
另外裴雅诗听说古佰伦已将公司暂时交给父亲来打理,他本人却从香港消失了。她曾经调查过出入境旅客的名单,古佰伦和简方喻乘坐的是同一个航班,她们应该会碰面吧?她也问过简方喻,简方喻在电话里只是说古佰伦也和她在一起,请裴雅诗不要担心。怎么能不担心?尤其是在费云声也在场的情况下。费云声,你现在心里在想念着谁呢?
碧空湛蓝,一丝云彩也没有。裴雅诗望着远处的天空,陷入了对往事的沉思中。手机却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地响起来,她的肩膀微微一抖,像梦游的人被突然惊醒一般,茫然而不知所措。她快速地拿起手机,费云声淡淡的脸庞出现在屏幕上,忽明忽暗。
“雅诗,我们要回来了,两天后的航班,你准备一下吧。”
裴雅诗的声音兴奋起来,“云声,一切都顺利么?方喻还好吧?找到无影蛇了么?你们有没有受伤?”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一下子有了这么多的疑问。
费云声的脸上现出一丝疲惫来,只是也隐含着一点点笑意。
“雅诗,等我们回来后再详细告诉你。我现在只能说,一切太出乎我的想像了,真没有想到,会这样顺利,可惜……”手机信号中断了,裴雅诗的电话再打过去,机械般的女声提示着: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
那天晚上,裴雅诗失眠了,心里的感觉怪怪的。简方喻要回来了,费云声的言下之意,她的一切危机都解决了,简方喻会健健康康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自己是真心的替她高兴。接下来呢?费云声该离开她了吧?当局者迷,费云声对简方喻的痴迷,他自以为藏得很深,其实他心里的那道墙早就透了风,轻易地泄露了他的秘密。
裴雅诗只觉得手脚一片冰凉,她可以对别人的命运一语成谶,却无法预知自己的未来,只能等待他的宣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