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里,赵熹身后跟着的还有一支百人小队,都是行伍兵卒出身,是被赵熹临时从紧邻的北断城调过来的。
自打从周老那里得到消息后,赵熹就有了这个念头,两相犹豫之后他还是这般做了。
周彻为什么要阻拦,就是因为赵熹此举违背大梁律法。
虽然只有一百人,但他一郡典签行此举,后果可大可小。
而赵熹之所以会做的这么果断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时间不等人,赵熹怕自己再不出手曹扬就会将大牢关押的那些人转移了。
若是没有萧统在,周彻或许还不会担心,因为一郡典签先斩后奏的权利还是有的,但萧统在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周彻作为护卫担心赵熹的安危在所难免,但赵熹却不能因此而畏畏缩缩,他多考虑一刻,大牢里的那些人就会多一刻危险。
风雪月,逆行人。
不出意外,这一支百人队伍很快引起了枝江城卫队的注意。
本来大雪封天,守卫们都以为守了最后这一班就可以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可谁曾想,此刻城外官道上,一支百人队伍正朝着城门这边走来。
为了安全起见,守卫们在看到那些人之后就立刻关了城门且做好了应对准备。
待到队伍临近城楼不远后,周彻轻骑一人率先来到城楼下向守城兵卒亮明了身份。
守卫兵卒在得知是赵熹赵大人率领的队伍后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给他们开了城门。
城门守卫领头名叫卢九,是个精明圆滑的中年人。
虽然已经知道了是赵熹,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赵熹突然从外面带回一队兵卒而且看样子还不是普通士兵,这事情本身很有嚼头。
故而在赵熹带着那些人进城后卢九便立刻对几名手下吩咐一声说他准备走一趟县衙。将此事知会曹县令一声,且不说有没有用,若是出了事曹扬就不好追究于他了。
不过好巧不巧,卢九离开城门后没多久忽然意识到赵熹的目的地似乎也是县衙,且在又走出一段距离后,这个想法愈发笃定。
卢九停步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长街落雪被踩出一条深浅不一的道路犹如卢九当下的心情,起伏不定。
赵熹特意从别的地方调来一队官兵且针对枝江县衙,这让卢九很难不联系到一些事情上去。
思量片刻后,卢九觉得这件事自己还是别掺和为好,所以自言非礼勿视。
虽然夜色已上,但这一行百人队伍闹出的动静不小,被人注意到后事情也随即在城里小范围内传扬开来。
晚间吃完饭后,看了一天雪的元大光和垂野已然对看雪没了兴趣,所以趁着这会儿掌柜的开了大门,两人便并排坐在门前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赏雪倒不失为一件雅事,不过元大光以为这时候要是能再有一壶温酒就好了。
念及此,元大光不自觉地砸吧了下嘴,有些馋了。
垂野听到元大光砸吧嘴的声音后,正要骂他几句,不曾想一阵低沉的脚步声忽而从长街一侧传来,两人闻声急忙探出头去发现那声音竟是来自一队差不多百人的兵卒。
垂野见状下意识看向元大光道:“大光啊,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咋这么多官兵啊。”
当下这会儿因为仲谷也在大堂里忙活,所以听到动静后他也朝门口这边凑了过来。
待看到为首那人后,仲谷很快认出那人正是南扬典签赵熹,只不过这大雪日赵熹带着一队浩浩荡荡的官兵是要干什么?
听着垂野像跟儿子讲话的语气,元大光也没计较。
元大光也不知道发生了事,所以便好奇朝身后仲谷问道:“掌柜的,你知道这些官兵是干什么的吗?”
仲谷闻言倒是很干脆地摇了摇头:“我一平头百姓哪会知道这些事。”
仲谷说完,元大光信以为真,所以也便没再问,只是仔细瞧着那队人。
不过仲谷看元大光和垂野都不太聪明的样子,所以他还是不由得提醒道:“我们枝江城最近不太安全,你们若是不着急离开,最好还是不要外出。”
听到仲谷的提醒,元大光感觉其中必定藏着什么事,所以他看着仲谷追问道:“掌柜的,具体怎么个不安全法可否告知一二,我们也好有个防备。”
仲谷闻言瞥了眼元大光,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他就索性将人口失踪一事告诉了他们。
仲谷道:“方才那位是我们南扬典签赵熹赵大人,听说就是为了此事而来,而且最近已经有了些苗头,看这架势可能背后的大鱼也已经浮出水面了。”
元大光有些诧异地问道:“人口失踪?南扬郡这边还有绑架人的勾当?”
仲谷点头道:“不仅有,而且还很猖獗。你们行远路来路过潮平郡的时候难道没道听途说些消息吗?潮平郡这种事最严重,甚至朝廷已经派了好几位钦差去了。”
仲谷说完,元大光和垂野相视一眼。之前他们一直以为这只是什么小打小闹,如今看来远比他们想象得要严重。
“掌柜的,我看刚才跟在后面的那些人都是出身行伍的兵卒,这又是什么情况?难道绑架犯猖狂的敢和官府对抗了?”元大光问道。
但这一次,仲谷没有再回答,是不清楚更是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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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熹自打进城后就带人直扑县衙而去,甚至已经离开的萧统也是在赵熹快到达县衙前才收到的消息,而曹扬则还被蒙在鼓里。
县衙衙役自然都认识赵熹,看到气势凛然的赵熹,尽管他们不敢阻拦但最基本的盘问还是要有的,只不过正准备上前盘问的那两个衙役还没走几步就被周彻一手一个给扔了出去。
赵熹目不斜视冷冷下令道:“给我包围衙门,禁止一切人等进出。”
“是。”一众士卒齐齐应道。
既然做,赵熹就不打算给自己留后路,他走在前一脚踹开了县衙大门。
进了县衙后,赵熹仍是走的畅通无阻,即便偶有敢阻拦的也都被周彻扔到了一边,如此一直到曹扬带着麻黄出现在赵熹面前,赵熹才停步。
曹扬走到赵熹面前神色惶恐道:“赵大人,您带人包围县衙这是何意?”
赵熹瞥了曹扬一眼,冷哼道:“曹大人,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曹扬闻言故作疑惑道:“下官困惑,大人您何出此言?”
见曹扬故作不知赵熹便也不想再与他废话,他目视前方就要大步朝前走。
曹扬见状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急忙走到众人前拦住了去路,曹扬赫然道:“赵大人,您虽是上官,但带人包围我枝江县衙无论如何都不合法礼,我曹扬作为枝江城的父母官只要在这里就不能让赵大人您肆意妄为。”
赵熹看着眼前神色激动的曹扬,真是好一个肆意妄为,好一个枝江父母官。
“曹扬,县衙大牢里关押了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清楚。你作为枝江百姓的父母官,不为百姓谋福祉就算了还要连同外人一起将枝江百姓往火坑里推,你担得起父母官三字吗?周彻,再有人胆敢阻拦,不管是谁,生死不论。”
“是!”周彻应道。
曹扬被赵熹的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且神色复杂。
赵熹不管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曹扬,大步流星继续朝前去了。
而兵卒们在得了赵熹的授意后也都无视曹扬的存在,周彻率先走到曹扬近前,见他仍不愿意执意挪步,倒是没有下重手,随手一扔就见他撂倒在地,甚至没有去管地上的落雪。
麻黄见自家大人被扔到一边却也不敢反抗,只能走上前将曹扬扶起。
曹扬和麻黄就这样眼看着赵熹带人直指县衙大牢而去。
曹扬先前的那番动作自然只是临时演出来的,做完这一切他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若不是有殿下提醒,今天还真功亏一篑了。
殿下说的没错,这赵熹的确是个疯子。
眼见赵熹等人身影走远,曹扬收起之前的神情,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黄禾和楚行歌还在大牢门口守着,不过赵熹带人赶到大牢外的时候他们不仅没有任何动作反而让出道路。
“给我搜。”赵熹见状也随即吩咐道。
一句说完,身后兵卒一股脑冲进大牢只余下十数人小队和周彻在外面保护他的安全。
兵卒进入大牢没多久,曹扬和麻黄也赶来了这里。
两人站在赵熹等人身后看着一众兵卒的动作,曹扬丝毫不担心。
小半刻之后,大牢被兵卒搜了个底朝天,但除了几个牢犯外再没有其他可疑人。
听到消息,赵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曹扬,见曹扬依旧一副什么都不知的模样,赵熹并没有因为无功而返而泄气,相反他更加笃定周老给的消息是对的,而且那些人如今还在枝江城内。
曹扬上前几步,义愤填膺道:“赵大人,您此番僭越之举我一定要禀告殿下,国朝律法不容藐视。”
赵熹闻言神色依旧冷漠,他微微笑道:“曹大人好手段。不过曹大人须知躲得了初一可躲不了十五,有些事是藏不住的。”
虽然两人对此彼此心知肚明,但曹扬还是故作一头雾水什么也不清楚,只咬死赵熹此举有僭越。
赵熹不愿再与曹扬打哑谜,没再去管曹扬。
查无所得,赵熹也不打算再在县衙久留,随后干脆带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