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儿城是淮水往东去,毗邻长江的一座渡口城,算是一座不小的城池。而且,此去走水路更能躲开身后追杀之人。
沈况思量一番,觉得挺合适,于是就让这位牙婆领着他直接往城东那位林老爷家去了。
牙婆是个健谈的妇人,一路上说了很多近来灵山城里的事,也不管沈况回不回应,反正她自顾自的说的很开心。
对于沈况脸上因何带着面具,牙婆也问了。沈况只回答说是年少时被火烧留有疤痕,有些吓人,所以就一直带着面具遮掩。
牙婆一听,觉得有些可惜,哀叹之余也还笑着宽慰沈况莫要只注意人之皮相。
牙婆大概是乍一看觉得沈况像是个俊俏的后生,即便背着剑是那什么江湖中人,但也还是多说了几句话,好看的人嘛总能引起人的注意。
后来牙婆没揪着伤疤追问,只是大概问了沈况是哪里人,家境如何。沈况也都一一应对,说自己是其他地方来这灵山城讨生活的,除了远在家乡的父母亲,跟着来灵山城的还有一个妹妹。
妇人问,沈况答话,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间,慢慢到了城东牙婆口中的林老爷家。
两人谈的越多,牙婆就对这个后生越发喜欢,原本心中对于他相貌的计较也慢慢淡化了。
牙婆说林老爷家是灵山城里几大商户之一,林家的买卖涉及方方面面,因此这买卖南来北往就做得很远。
豪华大宅子,沈况以前在梅雾城里也见过,听说城中那些有钱人家的宅子比他们整个红泥巷还大。他远远瞧过几次,单说大门就气派的紧。
牙婆说这林老爷家的买卖做的大,钱多的数不过来。沈况见到后,也心有所感,单单门前两尊威武的石狮子就足以彰显主人家的底蕴。
快到林家大宅子门口的时候,沈况远远就看见了宅子门前正进进出出运货装货的仆役下人身影。
一群人先要将货物装进马车运至渡口然后装船,倒不是什么有难度的活计,就是费时费力了些。
宅子门口,一名管事模样留着胡须的中年人正指挥着一帮人有条不紊的搬货装货。
牙婆与这名管事相识,她让沈况先在原地等着,然后小跑着两步到了那管事面前。两人窃窃私语了几句,管事听到牙婆的话后便时不时往沈况这边看两眼。
片刻后,两人说完话。牙婆笑着向沈况挥了挥手,示意他过去。沈况见状,快步往两人身边走了过去。
中年管事看面相多有几分一丝不苟,有些严谨,因而便是健谈如牙婆在此人面前话都少了许多。
管事人看到沈况走近,在他身上逡巡打量了几眼,瞧着沈况,皱着眉头。
牙婆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这会儿看管事神色不太对,便猜到是管事人觉得沈况这年轻人年纪不大,武功多半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于是牙婆便在一旁笑着解释道:“林管事你可别看他年纪不大,身材也不魁梧,但拳脚功了得。还有啊,我这后生尤其擅长用剑,在我们老家,是个十里八乡都知道的练家子。”
名叫林松风的管事听到牙婆的话后哦了一声,对于这名时常打交道的牙婆的话她自然半信半疑。
他指了指一旁一位膀大腰圆的魁梧汉子,而后对沈况说道:“你与他过两招,赢了就能留下。”
沈况顺着管事林松风的视线看向了一旁正在装货的汉子,汉子一身
腱子肉,看样子是有几分真功夫的。
牙婆本来只是为了夸张几句,她将沈况说成是自家子侄,是想着林管事能通融通融,实在不行收在船上做个打杂的也行。可没想到林管事当真了,且当场就要切磋。
事到如今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有些歉意的看了沈况一眼,祈祷他自求多福了。
牙婆的善意沈况看在眼里,因此当林松风质疑的望向他的时候,他对牙婆笑了笑,示意没问题。
牙婆见状,心中方才稍定,怕就怕好心办了坏事。
林松风朝着那魁梧汉子喊了一声,汉子闻言小跑两步过来了。
汉子是个性格豪爽的人,听了管事林松风的话后,也笑着望向了沈况,打量了几眼后笑道:“小兄弟,咱们点到为止的过两招就行。我也学过些拳脚功夫,掂量的出来你的深浅。”
汉子的话比较直白,但并没有轻视之意。
沈况笑着点头。
他知道眼前这汉子有些拳脚功夫,但身上真气波动并不明显。按真正武人的话来说,还只能算是个习武一途的门外汉。
两人与其他人拉开了些距离,沈况笑着对那汉子做了个请的姿势。汉子也笑着点了点头后,两人就各自摆开了阵势。
只是最基本的拳脚功夫上的比较,对沈况来说没什么难度。
魁梧汉子拉开阵势后,便二话不说迅速挥拳而至。可能以为沈况只有些粗浅功夫,但学艺不精,所以他一上来没敢使出全力,想着万一眼前的年轻人不敌他还能及时收住手。
不过当汉子一拳挥出后,他见眼前年轻人只是轻轻抬手一挡,顷刻间便化解了他的攻势。汉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感觉自己拳头上的力道似乎是打中了一团棉花一样,没有对年轻人造成任何伤害。
就在汉子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年轻人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顺势用力往前一拉。汉子只觉得脚下一轻,然后就被年轻人单手撂倒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不过数息时间。
“大叔,承让了!”
沈况笑着对地上的汉子拱了拱手,随后他伸出手将汉子拉了起来。
被眼前带着面具的年轻人一招撂倒,汉子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他一拉年轻人的手起来后便笑着拍了拍沈况的肩膀道:“原来小兄弟才是真正的练家子,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拿出来是献丑了。”
“大叔的力气也是不小的!”
汉子一句说完,又望向管事林松风笑道:“林管事,往后一路有这位小兄弟在,遇上那些山匪也不用怕了。”
汉子说完又笑着拍了拍沈况的肩膀,似乎觉得输了也很畅快。
魁梧汉子没想到沈况年纪轻轻就能有这等身手,管事林松风和牙婆就都更觉得意外了。一阵惊讶后,牙婆笑嘻嘻对管事说自己说的没错,自家这“子侄”真的有几分功夫。
林松风一开始的确有些不相信,直到此时,见到他一招就撂倒魁梧汉子后,方才知道这年轻人的功夫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此时再看沈况,林松风神情也缓和了很多,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林松风看着沈况笑着道:“小兄弟功夫了得,可以加入此行队伍。小兄弟要是不嫌弃的,这一路十余天的时间,可以给小兄弟十两银子。”
听到这话,一旁的牙婆瞬间笑得合不拢嘴,因为这意味着她也能拿到不少的钱。
沈况笑着回道:“多谢林管事。不过我家中还有一个妹妹,也有些功夫,不知道林管事能不能一并收了。主要是此去十余天,我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灵山城。”
见沈况答应,且又提了个人,林松风想着功夫定然也差不到哪里去,便又笑着道:“当然可以。后日早间,小兄弟与你妹妹直接到城外码头就好了,只需带些换洗衣物即可。”
“对了,还不知道小兄弟姓名呢?”
沈况心中胡诌了一个名字后,神情自若的开口道:“我叫姜疑,生姜的姜,疑问的疑。”
“姜小兄弟,好名字。我叫林松风,你叫我林管事就行了。往后上了船,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沈况笑着点头应下。
心情不错的林松风又和牙婆多聊了几句。
片刻后,牙婆才礼貌的与林松风告辞离开。离开前,林松风还笑着让沈况后日早些到,沈况也都应了下来。
回程路上,牙婆的话比早间那会儿又多了些,她笑着和沈况说了很多关于林家对待管事下人如何好的话,沈况也笑着一一回应。
不久后,沈况和牙婆在一处街角分开。临走前,牙婆笑着让他下回再有什么需要的活计还可以找她。
话说完,牙婆笑嘻嘻的离开了。瞧着大晴的天色,觉得今儿真不错,而且自己的眼力见果然不是其他那些个势利眼可以比的。她盘算着这一次能赚多少银钱后,笑的便愈发开心了。
与牙婆分开后,估摸着一个时辰也快到了,沈况便独自一人沿着街边往客栈走去。
因为早间什么东西都没吃,所以回去的路上沈况顺便买了两个包子。
也就在沈况买包子的时候,他竟是在远处街角瞧见早间那波捕快的身影了。好奇心使然,沈况向摊主问了是什么情况。
摊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性格质朴。听见沈况询问,他便有些黯然的往前边街角瞥了一眼,而后有些惋惜的道:“前面街上有个摊主被人给打死了,听说是一伙昨夜刚进城的江湖人。吃东西不愿付钱,摊主上去理论就被领头那人朝头打了一巴掌,大概是力道大了,就这么打死了。唉,可怜了他那妻儿孩子。”
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是同行,所以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年轻摊主觉得十分可惜。想着若是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对自己的家庭来说也是天大的灾难。
沈况听到是江湖人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警觉了起来,付了钱笑着对摊主说了句谢谢后就拿着包子走开了。
沈况没有好奇想上前去看看是何情况,他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而后就绕路往客栈走了去。
刚到客栈的时候,沈况四下看了看,觉察到没有人跟踪后方才进了客栈,而后径直回了房间。
客栈掌柜瞧见风风火火回来的沈况也没触霉头的心思,一句话也没多说。
回到房间的时候,沈况看到苏瑶正焦急的坐在桌边等着他。直到他回了房间,苏瑶紧张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沈况看着神色紧张的苏瑶便知道是有事情发生,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了?有人追来了吗?”
苏瑶看着他点了点头道:“我在城里看到之前的那个莫影了。”
沈况本也打算将他在包子摊上听到事说给苏瑶听到的,但此时听到她的话,两相比较下来,沈况觉得杀那摊主的那伙人很有可能就是莫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