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祈回到家,知道就算修补了那尊雕像,对宋晓洱已经残缺的魂魄也于事无补。而且麻姑神让宋晓洱成为杨祈的助手,可能这是唯一可以慢慢补全宋晓洱的方法了。
他心里五味陈杂地想,终究还是把宋晓洱扯进来了。
杨祈想着靠着沙发往下躺,“啊——”突然听到一声奶声奶气的叫声,像是孩子的声音,他也感觉自己压到了什么东西,立刻直起身子看着沙发上一小块被压陷下去的地方,沙发上凹陷一点一点向杨祈爬去。
不会是客人吧?!他猛地站起来看着沙发上小小的一团空气。“你,你是来找我的?”杨祈声音有些颤抖。
沙发上的那一小团空气发出“咯咯”地笑声,分明是一个孩子的声音。“是杨祈叔叔吗?”那声音刚问了一句,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肉乎乎地咳嗽了两声。
呼,应该是客人,杨祈听这孩子开口说话,终于松了一口气。“是啊,我就是,你,孩子,你多大啊,怎么找到这来了?”
沙发上那个年幼的半死人向杨祈爬了两步,呼吸声音很清晰,可能是年纪太小,气管极细,空气通过都勉强似的。“我,我出生一周不到,还没有名字,也不会走路,有个白头发的老婆婆喂了我口汤,叫我来找你了。”
杨祈瞬间想到今天上午三百来看他的时候向他提起的那个一生下来就心脏衰竭的婴儿。但没有直接开口问,只问“孩子,你是怎么脱离身体的?”
“我出生的时候好像生病了,总是没力气,呼吸也很吃力就被放在了一个很暖和的玻璃箱子里,一直没力气,我用力一坐起来就发现自己能走动了。”小孩说了一半,就好像被呛到了一样,软软地咳了一会。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钝钝的声音有些沙哑。
“本来我不会说话,那个手暖暖的老婆婆喂了我口汤,我居然能开口说话了。”说到这里,小孩似乎仰起脸对杨祈笑了起来。
杨祈越听越觉得离谱,找了块小毛巾改在潘家孩子身上,以便能看着他别乱爬,走丢了。随即一个电话打给三百。
“三儿!你今天说的那个心脏衰竭的孩子,他家人是不是姓潘?”
三百正洗澡呢,关掉淋浴器,湿着手接电话“对啊,你怎么知道?”完了完了,一下子问急了,这下怎么解释。杨祈看着在沙发上爬来爬去的小孩记得头脑都要冒烟了。
“不是不是,我这正好……”他编理由编了一半,突然被在沙发上爬来爬去的孩子一把抱住了小腿“咯咯”笑了起来。
“你那干嘛呢?怎么还有小宝宝的声音?”三百在电话那头疑惑地问道。
杨祈看着自己小腿边轻轻晃动的那一小块毛巾,迟疑了一下,向小孩伸出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
“你方便过来一趟不?我这有事请你帮忙。”
“咱俩还什么请不请的,等我二十分钟昂。”
杨祈听到那边支会了一声“老婆,我去趟老杨家,他那好像出了点事儿。”便挂了电话。
他小心的伸出手,托起小孩往沙发靠里面的一边放了放,小心翼翼地坐下,这下可好,待会向三百解释起来,他别觉得自己神经病说胡话才好。
唉,杨祈有些同情地看着孩子在沙发上翻来滚去地玩,这么小的客人,他还是第一次见,不知道他能有什么愿望能要自己帮忙完成。
过了好一会,门铃声把专注看孩子玩耍的杨祈拉了过去。
三百随便裹了件外套就来了,看见杨祈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问:“咋了?你被绿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三百还记着白天开玩笑的梗跟他贫。“哎呀,你听我说。”刚要开口,一把拦住三百要落在那块盖在孩子身上的毛巾的屁股。
“干嘛呀你,说就说怎么还不让我坐下呢”三百嗔怪道,顺眼回头看了一眼沙发,看到沙发上悬空动来动去的毛巾,吓得大叫一声“这是啥啊?!老杨你这是捣鼓啥呢?!怪物啊?!”
说完抄起一边的茶壶就要往小孩身上砸。
杨祈一把夺下茶壶大声解释道:“他就是你昨晚接生的婴儿,潘家的孩子。”
“接生婆叔叔好”那块毛巾奶声奶气地小声说。
三百一听真是孩子的声音哪里招架得住,语气立马软了下来。幸好这厮心软,不然一激动,说不定真的会伤了那孩子的魂魄。
“三百,咱是兄弟吧?”杨祈试探着问目瞪口呆的三百。
“你,杨哥,你别诓我啊,这看不见的孩子是怎么一回事啊?!你解释清楚啊,不然我得以为你鬼魂附体了。”三百眼神呆滞定定地看着杨祈,紧紧抓住他的肩膀。
“三百,我跟你说,你千万冷静听着”杨祈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开口“有人叫我帮将死之人完成遗愿,好送他们走,来找我的魂魄,活人是看不见的。我也看不见,但我也没办法只能尽量帮着完成,不然我会遭报应的。”杨祈努力用通俗的话解释给三百听,尽量不吓着他。
三百听完,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才一字一顿地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这孩子是将死之人?”他问完眼神都死了,“心脏衰竭也不是没办法啊对不对?!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怎么就成将死之人了呢?!”
是人是鬼都不重要了,三百现在满脑子只有杨祈那句“将死之人”。“他连名字都没有呢,怎么就没有希望了?”
杨祈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他,来找自己的魂魄都已经是无力回天,只有死路一条的人。
窗户没关紧,冬天的风直往屋里钻,三百和杨祈都站在那一动不动。
“接生婆叔叔,你冷不冷呀?”孩子欢快的声音撼动了两个人。
三百动了动被风吹的有些起皮的嘴唇,“我不冷,谢谢你。”
杨祈拍了拍三百的肩膀,让他在沙发上坐下,小孩往边上爬了爬。
“三百,我不是不想帮这个孩子,是真的没办法,来找我的人,都是来完成遗愿的,想要插手他们的生死,连神明都办不到。”
“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满足孩子的愿望。”
三百不看他,也不说话,不知道有没有把杨祈的话听进去。
窗外的风继续吹着,墙上挂的钟滴答滴答的走,没有咖啡的晚上,房间里一点活物的气息都没有。
“我还没有名字呢,叔叔你给我起个名字吧。”小孩伴细细的呼吸声,软软的说。
三百回过神来,看着动来动去的小毛巾。
“嗯——你父亲姓潘……”杨祈呆呆地开始想名字。
“叫你潘婴吧”三百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