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女……”
杨祈眼睛直直地盯着宋晓洱身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背后站着一只高大的兽，带着一只机械眼睛，另一只眼睛带着黑色的眼罩。
正是那天袭击他们的兽！
“跑！”
宋晓洱一看杨祈的表情，哪还有胆子回头啊，两人拔腿就往巷子里跑。
街道人本来就多，两人忙扎进人群，兽再一次追了上来，引得一阵骚乱。直到跑进了一个窄巷子，身后的动静渐渐平息了他们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杨哥，他怎么不追了？”宋晓洱看着空荡荡的身后，强烈的不安让两人出了一头的冷汗。
“该不会……”
“轰！”
杨祈话说了一半，猛的将宋晓洱拉到一边，自己一头撞在了一根石柱上，晕倒在地，宋晓洱回头一看。
刚才自己站的位置已经被砸了一个巨大的坑，还在冒烟。宋晓洱赶忙扶起杨祈，却见不远处的茶楼上跳下来什么东西。
是那只兽！
宋晓洱感觉所有的血液都冲到了头盖骨上，她立刻拖起杨祈的两只胳膊，拐了个弯，往闹市里钻。
因为只有一只眼睛看不见，
“我七点多的时候就来了，快八点的时候碰到了三百。左等右等就是没见到麻姑婆婆出摊，连馄饨皮都没见着。”宋晓洱无奈地对杨祈解释道。
“啊？！”
杨祈捧着木头盒子急了：“该不会是知道了我们使用违禁法器才避而不见的吧？”
“不会吧……咱们的神使印记还没作废呢，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直接不来啊。”
“那判官呢？他说不定知道。”三百站在一边，从宋晓洱那知道了杨祈治疗手臂的原料终于收集齐了，想着来看看他。
“他去忙了，麻姑神要是不想见我们，咱们也找不到她。”杨祈想了想，接着说：“我们先去墓园把那个被抢走眼睛的客人送走吧。”
缓解的药还能支撑一段时间，现在找麻姑神也不太可能照的着。杨祈把装着原材料的盒子夹在腋下问宋晓洱：
“大侄女，那只眼睛带了没？”
“带了，我想着估计会用得着就一起带来了。”宋晓洱从口袋里掏出那团包着眼睛的麻纸。
“我的妈呀！你们这一趟该不是真找了兽吧？！”三百不明所以，看着那团透着血迹的麻纸目瞪口呆。
“我们去墓园，三百哥一起的话，我们慢慢给你解释。”宋晓洱一拍他的三百的肩膀坏笑道。
“一起一起……”
三百腿好了之后，医院的事几乎忙不完，加上联系不上杨祈。听宋晓洱吹牛吹的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我的天，老杨，衍门那地方得多乱啊，你俩还回得来都是运气好上天了。”
“就是啊，那只兽可难对付了，还好我机智……”
杨祈看着两人，一个往天上说，一个听的跟傻子似的，暂时放松了下来。三人接着往前走，还是挑的墓园下班关门的时候，翻栅栏进去。
“老规矩，你和晓洱在外面守着，我进去找到人把眼睛还了就出来。”
因为是临时跑来墓园的，装备不齐，杨祈只得徒手爬上栅栏，身上带的麻纸也只有几张。他把木盒子交给两人，宋晓洱看他翻过栅栏，惴惴不安地走在马路边上。
“嘶——”
翻下围栏的时候手掌被树枝上尖尖的刺拉开一条细长的口子，杨祈压低声音倒抽了一口凉气。
夜晚的墓园杨祈并不陌生，一如既往的窸窸窣窣的响动和凉飕飕的风。已经是暮春，灌木和香樟树伸出长长的枝条，在月光下投了一大片阴影。
他按了按裤子口袋里的那个圆圆的眼球，往前走。人应该还没走，但当时情况有些乱，也没问那个被挖了眼睛的客人姓甚名谁，只能往比较新的墓碑那边一块块按照大致年龄找。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无意冒犯……”杨祈嘴里正念念有词地挨个找，一边回忆当时那个客人来找他的时候，声音，年龄……
“哇，这位师傅我好像见过诶。”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杨祈耳边响起，不是那个客人。墓园里有小鬼小怪很正常，杨祈头也不回地继续找。
“诶呀，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啊，我可还帮过你的忙呢。”小鬼见杨祈不理他，又凑近了追着杨祈说话。
“你不陪我说说话，我还去那个姑娘家，当时咱们聊的不挺好的么。”
噢，杨祈被他这么一提醒倒是反应过来了。
原来是之前宋晓洱因为蝮虫沾上了瘴气招来的小鬼，杨祈去找宋晓洱的时候确实还跟他们说过几句话，确实是他们告诉的杨祈在西江见过徐飞。
“你怎么还没走？”
“我还没玩够呢，才不舍得走。倒是你一个活人，怎么老是为死人的事跑来跑去？”小鬼见杨祈搭理，立马来劲了。
“因为我职业就是为死人服务的。”杨祈一边说，一边看过墓碑上的一排排刻字。
“这次也是来找人的？”
“是啊，你这两天在这见过一个没了眼睛的鬼魂没有？”杨祈趁机打听。
“这几天啊……我想想，确实有几个新来的。”小鬼直起身子噤了声，似乎是在托腮回忆。杨祈弯下腰接着看下一个墓碑。
这已经是最后一块墓碑了，还是没有找到符合的。墓碑主人都是老人，而那个被抢了眼睛的，听声音和他最多三十五岁。
“想起来了没？”杨祈站起来叉腰看着眼前的一排墓碑，揉了揉眉心。
周围却没了刚才那个小鬼的声息，杨祈四下一看，连鬼影都没了。他只得往前面几排墓碑走去，死马当活马医吧。
这年头，谁的生意都难做啊。
“呼呼，师傅，我实在记不得了，跑去问了一大圈，都说没有少了眼睛的来过这。”
“哈？！”
不应该啊，总不会走了吧，眼睛还在我这儿呢。杨祈费解地抓了抓头，如果没走的话，能去哪呢，什么信息都不知道……死亡证明！
一拍脑袋，杨祈猛然想起来医院和警局都会有死亡证明开据的记录，去找邵正平或者直接问三百不就有办法了。
他收起麻纸什么的，转身对小鬼说：“那你帮我留意着这边昂，我会找机会谢你的，拜拜。”
“这就走啊，不在玩会儿？”
栅栏外面马路牙子上，宋晓洱跟三百把他们和兽打架的事都吹了好几遍了。才见杨祈从栅栏上爬了下来。
“送走了？”
“人不在墓园。”杨祈皱着眉头把墓园里小鬼的话跟两人说了一遍。
“眼睛都没了，还能到处跑，该不会是还有什么事不放心？”宋晓洱之前听杨祈说少了眼睛的这个客人就觉得奇怪，这也太容易了。他们做送走魂魄的生意，黄了不止一两次了，麻烦的简单的都翻过车。麻姑神也没找到，这边又有麻烦了。
“咱们也不知道上哪找啊……”三百本来就不理解这些事，无奈道。
“你俩看着我干嘛？”
“三百哥，你们医院挺大的吧？”宋晓洱和杨祈。
“是，是挺大的……你俩想干嘛？”三百被两人看的有点瘆的慌。
“那你们那给开死亡证明不？”
“不行！”三百一听立刻就反应过来两人的意思，又接了一句：“想都别想！”
“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们想要死亡证明也是想找回客人的信息，又不会拿那些私聊干坏事。”杨祈难得见三百这么严肃的样子，当时他找邵棠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情况。
“老杨，这是原则问题，咱俩是亲兄弟也不行。”
看来只能去找邵正平了，杨祈叹了口气，拍了拍三百：“算了，我找正规渠道吧，兄弟不怪你。”
“去去去，他眼睛在你这早晚回来找你的，别太心急。”
“三百哥你好双标啊！”宋晓洱叫道。
“麻姑神和客人都没找到，安慰你俩一下。走，我请你俩吃烧烤。”三百一左一右拍了拍两人，离开了墓园。
警局那边，寒鸦抓到了，但他像魔怔了一般，痴痴傻傻，什么都问不出来。
要是连头子都抓到了，还挖不出其他毒源就这么结案了，邵正平可能会揍自己一拳。他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发呆。
那天，杨祈抓到寒鸦交给他时，整个人蓬头垢面的身上却没有任何伤口。邵正平不由得想，如果这个世界的犯人逃到了那个忘川界该怎么办，他无法像杨祈那样来去自如。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还算敬业的警察，但是，如果和那个世界发生了交汇，他该不该去深究？
“邵哥，给上面的报告写好了吗？”
“啊？噢噢。”邵正平被警卫喊了一声，把手肘下面压着的文件袋递给警卫。
还好邵正平当时把这件事按了一会儿，他听杨祈他们说有蹊跷，就没有直接上报说已经找到了寒鸦的尸体。他在报告上，写的是在工厂，抓到了活的寒鸦，细节只能靠编。
其他几个同事早就起了疑心。以后，杨祈给他的线索，抓来的人，哪怕他心知肚明，也只能装聋作哑。
否则，他邵正平要怎么解释才能让别人相信那个他自己都觉得荒唐的存在，他自己不被人当成疯子就不错了。
“呼——”
邵正平揉了揉太阳穴站起来，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以为是警卫转过头，却是一张没了眼睛的鬼脸！
“……”
那鬼脸伸出白的发紫的手，在已经裂开的嘴嘴唇前竖起一根手指，一言不发。
“小，小刘，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看就行了。”
毕竟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鬼，邵正平的声音有些微微有些颤抖。他不想激怒鬼，这鬼也不会无缘无故找他。
“啊？邵哥你一个人行不行？”警卫从资料室走出来，对邵正平说。
警卫看不见鬼。
“哎呀，有什么行不行的，这不都没什么事嘛，你不是说你媳妇喊你吗，早点回去吧。”
“哎！谢谢邵哥。”
说完，警卫向邵正平躬了躬身子，就走了。
“你，你来找我做什么？”邵正平扶住身后的桌子，背后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你，认识那个入殓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