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杨祈低头活动了一下带着手套的双手，并没有看那个姓叶的实习生。
和平时一样，杨祈开始为客人放松手脚和面部肌肉，以及其他一些流程。
那个实习生配合的出乎意料的好，并没有流露出杨祈司空见惯的紧张和手足无措。杨祈用余光扫到他的脸，表情和动作一样妥贴。
“空——空——”
丧钟沉重微颤的鸣声从窗口淌进来，应该是死者家属请来的。杨祈和实习生手上的工作缓慢又流畅地进行着。
终于，两人一左一右，将棺盖推上，木头咬合，发出厚重的一声闷响……
“你说什么？”宋晓洱一口水差点喷到杨祈脸上。
“那个姓叶的实习生，也是魂魄缺失者？！”
“还不能确定，只是他的身体有些透明，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杨祈思忖着一口咬下铁签上的五花肉。
“那他有没有别的什么奇怪的地方？”江阙喝了一口汽水。
“除了工作上意外的优秀，其他都还不能确定。”杨祈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这个小叶，我先留个心眼观察着，刚才说道哪了？”
“冯获这个案子，我觉得还是和上回，”宋晓洱顿了顿，放下手里的玻璃瓶：
“镇川塔，那两只兽，有关系。”
气氛微微一沉，杨祈已经决定把那座塔里发生的一切抛在脑后了。可偏偏他越是想回避，那两只兽，他们口中的“永生”都被不断的推到他们眼前。
从那个被王进雇佣的傀儡的种种言行来看，他并不只是被王进胁迫的，还像是出自有组织的胁迫训练，只是没想到会被神使逮住。
“不然就叫兽吃了我。”这句话从那个傀儡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杨祈就隐隐感到不安。经营傀儡组织的“人”，一定有兽参与。
而且敢这么做的，杨祈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当时那个丢了眼睛，逃叛家族的兽了。
“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我们可以先从这个点往下查，总比毫无头绪好。”江阙打破沉默仰头喝了一口汽水。
“杨哥，冯获的案子为主，但傀儡这件事咱们也不能一直拖着，早晚会来事的。”
言下之意，躲不掉的。之前一直是逃避状态的杨祈，被两人这么拆开了一说，反而好像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理由来深入查这件事，杨祈感到如释重负：
“那就先从上回那个傀儡组织查起，冯获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两件事既然相通，干脆一起查。”
“诶？可以查永生……不对，镇川塔了？”
宋晓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知道麻姑神叮嘱他们不要插手镇川塔的事绝对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杨祈也一直坚持不插手，看来这次是实在绕不开了。
“对！呀！我看你俩怎么还有点兴奋呢？”
“嗷！”
杨祈一记指关节敲在宋晓洱的脑袋上，江阙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虽然形势依旧很严峻，但定了接下来的基本计划，三人明显都有些松了一口气。
“走，回家睡觉。”
“那，晓洱我送你回去？”江阙条件反射地看向宋晓洱，杨祈“行”了一声，便走向烧烤摊边的便利店。
“走吧。”宋晓洱和江阙沿着大街慢慢往回走，麻姑神今天没出摊，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消失不见了。
“呼——”
和烧烤大排档相比，便利店显得冷清不少。杨祈靠在便利店门口的柱子上，抽了一口烟，看着坐在一个麻辣烫小摊上的那个实习生。
是那个姓叶的，那个熟练于入殓的实习生。
杨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他并没有上前跟叶打招呼，只站在一边看着他。
殡仪馆来实习生是常有的，只是这个叶，怎么和他们这些魂魄缺失者有相似的特征呢。
他坐在桌子边的吃饭，拿着筷子的手背隐隐约约透出碗的边缘。杨祈皱起眉头，猛吸了一口烟。
大概是离得有点远，叶并没有感觉到杨祈的视线，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啤酒。
“板儿娘，结账……”
一个打扮和麻姑神有些相似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她抬头的一瞬间，似乎注意到了现在便利店门口的杨祈，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二十八块五。”
便利店门口有过几个年轻人，应该是同行，勾肩搭背地走过来，隔开了杨祈和叶他们。
杨祈低头抽完最后一口烟，再抬起头的时候，本来坐在塑料桌前的叶没了踪影，他赶忙追到马路边左右张望。
“杨师傅，你找我？”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惊的杨祈心里一声“诶我*”
“哦，小叶你也在这啊。”
“吃宵夜。”对方定定地看着他，并没有揪着刚才的问题不放。
“挺好的，没什么事我先回了。”
毕竟窥视人家，杨祈有点心虚，淡定地找了个借口打算回去，打算下次再留意这小子。
“睡个好觉，再见。”
“哦……”杨祈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小叶的话弄的他一头雾水，他怎么知道自己很少能晚上睡觉？
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小叶倒是先转身走了。
才十点，大排档依旧是热闹，不知道被谁摸了屁股的女人嗔怪地嗲笑，男人酒嗝的味道参杂着烟味钻进杨祈的鼻子。
“睡个好觉。”
杨祈皱了皱眉，丢掉手里的烟屁股。
离医院不远的一个小区里，还有零星的几扇窗户还亮着。
“疼疼疼！”
邵正平光着膀子，邵棠正在给他背上的伤口上药。
“晓棠，这药真的没错嘛，怎么我觉得涂上去更疼了？”
“怎么会错，这可是…”邵棠想起来什么似的，顿了顿接着说：“这可是我们院最好的主任医师开的药，错不了。”
看来杨祈确实消除了他们那个世界在邵正平脑中的记忆，现在坐在她面前的邵正平，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受伤的了。
“哎，你说也不知道哪个缺货，把人直接抓来了，这下好了，没有申请拘捕令，上面要问下来……”
邵棠听着哥哥絮絮叨叨，想起杨祈把药交给她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