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镇里没有人知道癞子头来自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做过什么,只是知道这个老头儿肚子里装着许多江湖故事,是喝酒时候最让人惦记的人。
不管那些故事是真是假,总之很下酒。
小镇里的人都没见识过什么大场面,有故事听就很不错。
梁归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他正在酒肆里品酒,独自坐了一张桌,酒肆老板殷勤地招呼着,还免费送上几样下酒菜。
附近的饮酒的客人们起哄,让他讲个好听的故事。
癞子头砸吧几口烈酒,往门外看了一眼,夕阳的残照落在街上,不错的景致。
恰在这时,梁归进了门。
没有人在乎一个外乡人去而复返,只是看上两眼,就不再留意。
碎石镇外面,有着难走的路,很多走马的商人,往往会根据自己的身体情况,还有路况,来决定什么时候离开,也有很多人去而复返。
梁归寻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下,让小二上些酒菜。
“读书人,今天讲个剑仙斩魔的故事吧!”有客人开始点故事听。
“都听过好些遍了,应该听搬山妖的故事。”其他客人提出反驳的意见。
“搬山妖的故事也听过许多遍了,还是换个吧。”
癞子头听着附近争执着听什么,也不着急,只顾着品自己的酒,等这些人确定了一个主题,他才好去说故事。
就在争执的时候。
梁归夹了一粒花生米,放在口中咀嚼几下,开口说道:“我在路上听说江湖上有个剑王,不如就听剑王的故事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了一眼梁归,发现不过是个刀客,竟然要听剑道的故事。
癞子头听到有人让讲剑王的故事,略微有些动容,往嘴里塞了一片厚切牛肉,扭头看了过去。
发现是一个刀客,心中好奇不小。
“剑王是谁啊?”
“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莫非是圣剑城的剑皇?外地人发音不够准确啊。”
“管他是谁,读书人可能讲得出来,这人物听着就不简单。”
用酒的客人们又叽叽喳喳起来。
癞子头放下略微沉思了一下,将快子一拍,算是醒木拍桉,然后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好,那就给大家伙讲一讲,三百年前,剑王灭宗的故事。”癞子头来了兴致。
众人一间,齐齐叫好。
虽然他们不知道剑王是谁,但是只要有新鲜故事听,就是好故事。
梁归没想到对方真的能这样畅快地开讲,便不再多说什么,只听着就好。
而且从这癞子头说的剑王灭宗的标题来看,很值得他思考。
经过之前对于剑王的了解,知晓那是个杀戮无度,灭宗门不少的魔头,跟着标题还真能对上。
“三百年前,剑王韩九川来到天剑宗,一剑灭宗,杀一百三十九人……这故事要从一个馒头开始……”
癞子头给众人下了钩子后,就开始喝酒吃菜。
众人也是习惯了,都静静地等着,总得让讲故事的人吃饱喝足,才能更有精神头去讲。
梁归一边吃酒,一边认真听这个故事,每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这关乎他这辈子的任务是否能快点完成。
故事也不是很复杂,梁归听完之后,简单的梳理了一下。
就是剑王韩九川在小时候,家境贫寒,所在的郡又经历了大旱,好不容易从一个好心人手中讨到一个馒头,不舍得吃,忍着饥饿将馒头送到了家里。
家中尚有母亲,早已饿得皮包骨,再不吃东西,就要饿死了。
他将馒头与家中仅有的一碗水,给了母亲。
然而,母亲却在这时候,死了。
韩九川没哭,他平静地坐在地上,将馒头和水吃了,然后艰难地将母亲葬在附近的山中。
守墓三天三夜。
然后一路讨饭吃树皮,算是活下来了。
活下来之后,他开始打听,关于旱灾的原因,普通人说是天灾,因为苍天震怒有罪之人。
他不认同,因为有很多无辜的人也死了。
终于在一个道士口中得到了答桉,原来是故乡所在的郡,有两个宗门的掌门都法,起因是一点口角。
于是火焰冰雹纷纷乱乱,焚江煮河法术不停,郡里的五行之气混乱,导致天灾降临。
而那两个斗法的宗门掌门,最后未分出胜负,在十天之后,各自负气离去,相约下次再战。
韩九川惊讶了,仅仅是两个宗门掌门斗法,就将一个郡的生灵搞得生离死别。
他恨,便拜那道士为师。
可道士水平一般,命也不长,三个月后便死了。
韩九川便守在观里独自修行。
终于在三十年后,道士下山。
他先将那两个害自己背井离乡的宗门挑了,只用了一剑。
然后便挨个宗门去走,凡是宗门,必造屠戮。
他认为这世上不应该有宗门,宗门是天下祸患了源头,所以不断的上门挑战,继而灭宗。
自称剑王,是天下所有剑的主人。
可江湖不是韩九川一个人的游戏,宗门联合,共同追杀他,终于在两百多年后,他被逼进了西漠之中。
从此,江湖再无剑王,没有人知道他藏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出现江湖。
故事就讲到这里,便结束了。
癞子头也吃饱喝足,拍拍身子离开了。
酒客们也没有吵着让他再讲一个,人们都了解他的脾性,就算扔给他十两金子,癞子头都不会再说,肚子饱了就会离开。
很多人都散了。
梁归也结了账,跟着癞子头而去。
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癞子头回头过来:“你为什么跟着我啊。”
“是你想让我跟着,我才跟来的。”梁归说道。
“呵呵呵,没想到一个刀客,竟有这种觉悟,当真稀奇。”癞子头摇头笑了笑。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荒凉小镇,还有老先生这样的高人,不是更稀奇吗?”梁归正在确认这人是不是剑王。
“我很想知道,你从哪里听来关于剑王的名字的,你今天要不是点了这个故事,老朽可能早就忘记这名字了。”癞子头有了点感慨。
“老先生不会就是那所谓的剑王吧。”梁归问道。
从心而讲,他不太希望这老者是剑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