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章)
罗青回到家中,感觉到体内药力尚未散尽,直接又开始在院落中打起拳来。
不止是那套强身健体的《太岁撼山》,还有一套前世曾摸过半点皮毛的刚勐八极拳。
拳拳如龙,招招攻伐雄壮。
灰鼠听到动静,站在门扉前,双臂抱胸,瞅了一会儿,直到罗青动作停下,灰鼠快速爬了过去,跃至罗青肩上,谄媚吱吱。
似乎看出罗青今日不如往日平静。
罗青捏了捏灰鼠,笑了笑,停下动作,心绪渐平。
他舀来一盆水,走到屋中,褪下衣物,将身上擦了擦,换上一身干净衣裳,直接盘膝坐在榻上,双手收放在腿上。
灰鼠坐桌上,身边放有一个掀开盖的盒子,里面是甜品糕点。
它伸出爪子从里头拿出一块,一口一口吃着,看着罗青。
那能提升修行速度的倒流香已被罗青用尽,空有倒流香炉塔,成了鸡肋。
青祀蜡烛也只剩下半根,其余全部被罗青挥霍殆尽。
只是单纯的祀诀吐纳,**引华,那太慢了。
先前准备留下一根青祀蜡以作突破‘悬弓’的心思也没了。
不过耗光了家底,也不是没有收获,当下他体内胎种已凝聚了将近五分之三,浑身上下的祀力不再无源头根底的乱窜,对祀力的掌握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点燃上最后半根青祀蜡,一缕难见的青烟顺着火苗而起。
罗青口中念诀,那青烟如同一条细小云龙,盘绕而来,将罗青从头到脚笼罩于难见烟雾之内。
周边看不到的祀力飞蛾扑火一般朝着烛火而来,恰被烛火之前的罗青吸纳吞噬。
无论是青祀蜡,还是那倒流香,其能够加快修行的原理并非是这两种东西之中蕴含着所谓的祀力。
其所起的作用是类似阵法,能够聚集四周祀力往火苗燃烧处、香雾萦绕处来。
————
四更天。
罗青睁开眼。
那根颜色泛青的蜡烛燃烧殆尽。
与寻常的蜡烛燃烧不同,此等蜡烛燃尽,那是‘挫骨扬灰’,连渣都不剩。
体内胎种又有了几分增长。
青祀蜡不知是制蜡郎哪位厉害的老祖宗遗留物,效果颇好。
根据从制蜡郎那里弄来的蜡烛看,好东西都是些其祖上传承下来的物什,而那长相好看的制蜡郎,手艺明显比不上那群老祖宗。
手艺一辈不如一辈,难怪家道中落。
若是再有几根青祀蜡,哪怕是数十枚倒流香,罗青有把握几日之内突破,若没有恐怕需月余时间。
罗青摇摇头,点上照明用的交人寿福蜡,思索起老郎中那里炼药房四周洒下的尸狗土的破解之法。
他从怀中取出钟形的金钟牌,此牌乃是可以遮掩气息的诡巧,连沾身的脏物也能稍稍骗过。
老郎中的炼药房四周的尸狗土能啼啸起警示作用,归根结底也是邪祟脏魂的能力。
如此说来,这金钟牌对老郎中尸狗土同样有用。
既然如此,明日尝试,若是不行,再找它法。
非得进老郎中那房中一窥究竟不可。
————
卯时。
罗青从床榻上起来,望着裹着一块棉布呼呼大睡的灰鼠,笑着道:
“小灰,起床,打拳。”
灰鼠睡眼惺忪,不情不愿地站起来,不敢有丝毫起床气。
灰鼠天赋不差,修习祀诀,进境比于罗青都不算慢。罗青用上倒流香与青祀蜡时,脑子活络的灰鼠也会坐在蜡烛一旁,念诀修行。
只是修习《太岁撼山》拳法,则要差劲许多,如今连一境的‘气平息稳’都还没突破。
一人一鼠来到院落,天色尚早,昏昏沉沉,纵是已至祀历四月,卯时仍算是早了。
祀世大地有祀历,其历法与前世农历相像,乃是太阴与太阳相合的阴阳历。
罗青勐吸一口气,胳膊与腿便动了起来。
随着拳脚相叠,日影渐出,天色渐亮。
一个时辰倏忽而过。
罗青停下动作,拿出些晒干的草药,为灰鼠熬制半锅补药,便直往药铺去。
在路上买了几个油饼,又在药铺煮了一锅粥,罗青走向了炼药房。
先前老郎中曾言说莫要靠近炼药房,而此次罗青特意朝着其门户走去。
罗青小心翼翼,探出一脚。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走到了贴近炼药房门扉处。
四周都没听到唳啸声。
罗青松下一口气,看了看门上挂着的枕头锁小孔,又后退撤出圈子,抬头道:
“师傅,今日早饭吃么?”
老郎中声音微显嘶哑,“不必管我。”
“是。”
罗青回到柜台,盛上一碗粥,放上一张饼,手指叩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接下来所需做的便是等待。
等待老郎中出门。
老郎中在房中鼓捣炼药,药材消耗不少,一月时间,老郎中一共出门三次,合计算下,十日即出门一趟。
他还有时间练练熘门撬锁的手艺。
一大早,有一脸颊憔悴的中年人从铺外走来。
中年人身着绫罗绸缎,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罗青抬起头,打量一番男人,温润道:“阁下所来抓药么?”
中年人摇摇头,罗青视线移后,只见一顶轿子落在药铺门前。
前面两名轿夫从轿中抬下一人。
那个头不大的人背后长出一狰狞的硕大肉瘤。
极为骇人。
罗青认出了小孩。
正是前日里被关在顾家,险些被顾家娘子剥皮的可怜人。
中年人叹口气道:“老郎中可在?我家孩儿后背害了病,长了肉瘤,想请老郎中诊治。”
罗青沉吟片刻,“阁下稍等,我去询问家师在否。”
罗青转身走回后院到炼药房前,“师傅,有一人前来治病,是位有钱的员外,其子背后长了一个大肉瘤,你要不出来看看?”
房内。
老郎中一手捧书,一边盯着立在房间正中的一鼎铜炉。
铜炉之下,燃烧着紫红色火焰。
他拿着一味药材,那药材巴掌大,通体血红,长着人的模样。
老郎中兀然听到外面罗青喊声,手中药险些抖掉。
药材投入讲究一个时辰,不可早,亦不可晚。微错一些,毁掉的便是整炉药物。
他不耐烦地大声道:“上次不是说过,药铺中治病之事,全交于你。
不要再来烦我!”
“是,师傅。”
罗青走回铺面。
隐隐约约听到后院动静的中年人试探问道:“不知老郎中怎么说?”
罗青沉声道:“师傅他老人今日害了病,正在修养,恐怕无法为令郎医治。
阁下明日再来不迟。”
中年人大急,抓来罗青手道:“不知小郎中医术如何?”
罗青摇摇头,“我可以试试,但是否能治好,我说不准。”
中年人沉吟片刻,恭恭敬敬朝罗青一拱手,“那就有劳了。”
祀神庙他已去拜访过了,振衣大人说他的力量不足以治愈,而祀神大人暂且无法施法,便指了条明路,来此药铺,寻找郎中。
振衣夫他们是有回煞伯赐下的灵丹妙药,但不多,又怎会拿出来给这信徒?
罗青点点头,拿来药箱,令小孩趴在椅子上,开始依据《诡祀医法》上,跟着感觉,估摸着医治起来。
只要治不死,确实可以多多尝试。
况且整座小镇,老郎中不出手,恐怕无人能治。
罗青看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肉瘤,从药箱中拿出一把剜刀,一包药粉,以及一包押不芦。
“老郎中的剜肉刀:一刀割肉千百转,除腐去烂老郎中。老郎中治外伤,割腐肉、去毒血的利器。多碰腐坏之肉,且铁质上乘,对诡祀所赋也有一定抵挡之力。”
“脏污止血药:世间污秽肮脏并非全无益处,此药以‘生蛆口脂’作主材,可引污秽汇聚伤口,止血有神效。但会吸收人血肉,一月难愈。”
罗青拿出这脏污止血药,以防剜肉瘤时出现意外。
至于一月难愈四字,权作没看见。
不死就已是一大幸事。
药箱之中的家伙什老郎中都曾与罗青说起过,罗青用起来也没顾虑。
罗青泡开一丁点押不芦粉末,喂小孩吃下。
小孩显然认出了当时对他置若罔闻的罗青,不过他很老实,也没整甚么幺蛾子。
多日囚禁,他成长了太多。
小孩昏厥过去,中年人疑惑看来。
罗青解释道:“那物是可以麻痹人的药物,省得孩子疼痛。
只那一点,可是值一两金子呢!”
穿金带金,非富即贵。
罗青又从药箱之中接连取出几件物什,铅粉、朱砂等。
甭管有没有效,只要用上,终究有那么一两件能起到效用。
真当读几个药方就能治病了?
而且还是不可名状的诡祀药方。
罗青拿出那根挑疮银针,轻轻往肉瘤上扎了密密麻麻的小口,尔后将铅粉、朱砂、下水油的混合物倒入其中。
去肉瘤根部的毒邪。
他手拿着刀形奇特的剜刀,沿着肉瘤周边割去。
噗嗤。
泛黑的鲜血潺潺流出。
罗青刀口一转,手下动作颇快,顺着那肉瘤处划了过去。
弯弯转转,罗青犹如描绘一副画作的画家,划开一条极细的血口。
终了,罗青在剜了剜刀,转了三四次。
那块硕大的肉瘤掉落在地。
鲜血如注涌出。
罗青澹然地拿起脏污止血粉,往其后背撒去。
滋啦~!
无端响起一阵声音。
鲜血骤然止住。
罗青知物眼看了看。
果然,那肉瘤虽去了大半,但其根底仍存。
治标不治本啊。
不过已恢复大半,不耽误往后行动,顶多会不时后背疼痛不止。
中年人见小孩身上肉瘤掉下,面露大喜之色,“多谢小郎中。”
罗青摆摆手,“可还没钱货两讫呢!”
中年一拍手,身后管家掏出五两金子递了过去。
“令郎回家好好休养,没个一月两月莫要下床。”
一行人走后,罗青掂了掂手上金子,随手扔到柜台下的抽屉中。
一番王八拳下去,罗青掌握了些诡祀医法的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