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章)
白仙奶奶庙。
灰鼠抱着肉,吃得津津有味,毫无吃相,相比之下,罗夺魄则是优雅甚多。
罗青指了指头顶上的白仙奶奶道:“小灰,此人乃你们五大仙所属的白家仙,是你们老祖宗一般的人物,你最好认识些,往后若是碰上,也好攀攀亲戚,当作靠山。”
五大仙家名为五家,实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各家兴许各有小怨,但并不影响各自对后辈的关照。
适才只是微瞥一眼便掠过神像的灰鼠抬头注视,瞅了一会儿,又大快朵颐。
家养鼠,只认自家主子,甚么五大仙的荣光,甚么前辈后辈的,那都不是甚么实际玩意儿,他又不是五大仙正统里长大,只一野修,记下神像也只是寻思着往后看看能不能薅些羊毛。
深得罗青真传。
罗青与它说过五大仙分别列属,知晓白仙本相是只浑身炸毛的刺猬,瞧着也不像好说话的良善之辈啊。
“过山客所给的那张简陋的堪舆图册上,有五大仙的地盘,在祀世地大东北那旮旯地儿,与咱们这相距极远,虽说是过山客道听途说,可也说明五大仙盘踞之地确实距咱们这挺远,估计暂时碰不上……”
罗青撕咬下一块肉,放入口中,耳朵一动,听到了废弃庙宇门外,有啪嗒雨声之外的声音传来。
脚步声,人言语声。
罗青招招手,灰鼠不忘大口咬下一口肉,一熘烟钻进罗青怀中,那串肉自然而然落入罗青手中。
罗青身上有金钟铜牌,遮掩气机,灰鼠过来,常人极难发现。
不一会儿,庙宇门扉推开,罗青抬眼去瞧,是两名男子。
二人中年模样,一位体型壮硕,颇为魁梧,背后背着一把宽刀,气势凌人,极有压迫感,另外一人显得较矮些,背着一藤箧,身穿灰色劲装,头戴‘便武事’的幞头,皮肤黝黑。
疫病之地,暑节夏日湿热,虽利农作物生长,但同时也利病疾滋生,因此人多病,且曝晒于日光之下,皮肤不少显得黝黑点。
怀中胤胎铜牌发热,两人中的一人为祀修,而且不是那位身背阔剑的魁梧巨汉,而是其身侧的幞头汉。
感识愈发敏锐的罗青隐约感觉到负剑大汉身上的浓郁血气,其实力比于自己似乎都不差太多。
罗青气血修行一直不曾懈怠,其实与祀修相比,也没差多少,负剑大汉这身实力,算凑合了。
而那位祀修,似乎是稍稍弱了些。
气血修行比祀修还要厉害,有趣得紧。
浑身湿漉漉的两人见庙内有人,对视一眼,那名背着藤箧的中年朝罗青拱拱手,笑道:“今日忽下大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见此处有废弃庙宇,便一路前来避雨,不成想兄台在此。
不过此地宽敞,容下三人绰绰有余,兄台不会介意我兄弟二人叨扰罢?”
罗青回礼拱手,心中另有盘算,笑道:“二位随意。”
两人走进门,见到墙根有柴,询问道:“兄台,此柴我能用否?”
罗青大方道:“但用无妨。”
“多谢。”
两人抱起柴,在庙内另外一侧点燃了篝火,直接脱下衣物,在火旁炙烤。
都是大老爷们,江湖儿郎,不讲究任多。
庙宇之内,陷入寂静,只有两处篝火的噼里啪啦声,相互映衬,仿佛在相较长短。
那两人坐下后,用长条木棍架起架子,在外人面前没多言语。
罗青在火上稍稍烤了烤灰鼠吃剩下的肉,自己吃着方才还没吃完的烤肉。
清香四溢。
大汉肚皮咕噜喧闹。
罗青轻笑一声,将灰鼠还剩大半的烤肉扔了过去,“兄台,若是不嫌弃,便拿去吃罢。”
两人对视一眼,大汉哈哈一笑,抱拳道:“多谢兄台。”
大汉确实饿了,话也说了,但仍没下口,而是先给了身侧同伴,同伴用一门小祀术验了验,点点头,大汉才大快朵颐起来。
身处淫风或其他疫病之地,没这点验毒验病的本事,那当真就是贻笑大方了。
外出行走,大汉两人可不会轻信他人,否则坟头草都不知有多高了。
罗青见两人戒备稍降,吃下最后一块肉,扔过去水囊中的所剩不多的酒,“既吃肉,岂能无酒?”
大汉接过手,与方才如出一辙,先让身侧祀修同伴验了验货,并未发现不妥后,才拧开瓶塞,潇洒豪饮。
气氛越发融洽。
罗青拍手笑道:“在下单汉,不知两位兄台如何称呼?”
罗青可没事儿与人结怨的心思,他心中盘算的是与这一气血一祀修的修士多多打听些事儿。
罗青不进村镇,在路上碰上的大多为引不起胤胎铜牌任何反应的寻常百姓,即便是有祀修,也都纵马或骑着异兽一掠而过,没啥攀谈的机会,此次好不容易碰上修士,断然没有错过的道理。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大汉狼吞虎咽下一口肉,饮下一口酒,气势豪迈道:“在下屠永安,我身旁这位叫敬修远。”
敬修远摊摊手,与性情较为豪爽的屠永安不同,他心思较深,对罗青仍存戒备。
“原来是屠兄、敬兄。我看二位气势非凡,气机颇盛,想必是修行之人罢?”
屠永安撕咬下一块肉来,咧嘴道:“我只是粗通些拳脚而已,连祀修都不是。”
“不是祀修又如何,咱们气血武者比于祀修,那也是分毫不差!”
屠永安一瞥敬修远,挺了挺身,笑道:“所言极是!
原来单兄是同道中人。
咱们虽没胤胎,无法成为祀修,但谁说将气血修行就比有胤胎之人差了?天地间闻名的气血武者可不少。
远的不说,就说前些年的李向风,那是何等人物,在北方‘乱冢’地横行,以气血杀正儿八经的伯爵祀修,称作乱冢一霸,祀世大地欢喜、淫风等等这些地方的祀修,哪个没听过其名号?
乱冢之地的那些祀修,哪个敢在李向风面前作妖风?”
淫风北方乱冢地,罗青在过山客的堪舆图册上瞧见过,并未与淫风地接壤,而是在北数百里外,从天下堪舆图来看,其位置其实处于祀世西南,与淫风、欢喜处一隅之地。
乱冢地并不是指哪一家的地方,而是一处诸多祀修相互厮杀、相互倾轧的无法之地,地儿不大,也就是淫风地大小,可里头大大小小的祀神势力,当真不少。
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啊。
也就是附近大势力相互制衡,否则乱冢之地,断然是不能长存的。
而屠永安口中的李向风,这个名字罗青当然知晓,乃是先师老郎中的讳名。
罗青到了淫风之地后,当真还没见过气血武者,也没听甚么人说起过名声不小的老郎中。
敬修远摇摇头,盯了罗青一会儿,“单兄也是一位气血修者?”
罗青点点头,不忘奉承道:“我只是懂得些皮毛,万万无法与屠兄那身凌人气势相提并论。”
顿了顿,罗青问道:“那李向风实力任强,屠兄可知其人现今如何了?”
屠永安一脸惋惜道:“李向风此人极为桀骜,得罪了不少人,淫风之地,欢喜之地等,皆与其有些恩怨。
当年李向风与一位手段底牌颇多的厉害伯爵厮杀不敌,受了重伤,尔后逃窜,又被先前得罪的诸多祀追杀,据传其人当年便已死,也有传言说,李向风未死,而是逃进了西南惊骇旧地。
看单兄年岁不大,不知当年诸多事,不知李向风当初的风头。”
老郎中当年二三十岁,便可与伯爵捉对厮杀,号称百年难遇的气血修行奇才,有望生前达到侯爵乃至卿爵的战力层次。
一般而言,气血武者,四十才算是一生巅峰期,之后气血才会走有去无回的下坡路,老郎中在四十岁前到达侯爵战力,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当时李向风的风采,当真是吸引了不少天生没胤胎的凡人,修习气血法,要与乱冢的祀神掰掰腕子。中年人的屠永安,就是当初少年儿郎时开始寻师拜师,修习气血的。
“即便是李向风尚在,多年过去,恐怕实力也会退步不少。
当初有许多祀神招揽李向风,但他都不予理会,说出了那句‘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的言语。
否则若李向风有了一位祀神靠山,断然不会有之后身死之事。”
屠永安叹口气道:“就是可惜了那套《太岁撼山》修行法了。”
罗青面露讶然之色,“那《太岁撼山》的修行法有甚么讲究么?”
“当然,那可是极上乘的气血呼吸修行法。气血修行法各有天限,有些修行到顶,最多只是伯爵层次甚至尹爵层次,而那太岁撼山,成长性颇高,据说能修行到卿爵层次!
不必管一个单纯的凡人耗尽毕生能否到达那一层次,只说这上限,就甩了其他修行法几条街了。
若是拿去贩卖,该值多少上等的诡巧祀器?”
罗青咂咂嘴,“果真强悍。”
“屠兄所知甚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