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登基称帝差不多二十四年,这二十多年间,大唐灾害频发,蝗灾旱灾水灾鼠患疫疾,基本上是年年都有,现在历史虽然已经变了,但天灾可谁都说不准,随着这些人社会各方面的发展,如今的人口远超历史同一时期,在这片土地上,百姓认定盛世明君的标准,就是看你能不能让大家伙吃饱穿暖,要是起了灾害没有足够的银子赈济,那保不齐就要有人来一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所以无论如何,都要预留下一批钱粮来。
李承乾态度坚决,萧瑀等人也只好回去,再仔细商议商议。
数日之后,众人又齐聚两仪殿,经过一番喧闹,内阁最终挤出了一百七十多万两银子来,随着预算的事情告一段落,时间也悄然来到了年末。
李承乾久违的出了宫,他先是去城外皇陵祭拜李渊和长孙,而后顺道又去看了看自己的陵寝,历经数年修缮,陵寝大体轮廓已经修筑出来,没有多奢华,也没有多简陋,反正就是中规中矩的帝王标准,没有什么好说的。
从城外回来,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在过往行人中,偶尔可见到几个衣着单薄之人,透过车窗看到他们瑟瑟发抖行走在雪地之中,李承乾令人调转马头往城东怀安坊而去。
住在怀安坊的,大多都是些穷苦人,这一坊就是长安城中的贫民窟,还没进坊,空气中就可闻到一股腐臭之味了,李承乾没有下车,坐在车中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狭窄的坊路中,车辙咯吱咯吱的响着,两侧屋舍破败,在这寒冬腊月,烟囱之中看不到一丝热气,行道旁穿着破布麻衣的百姓,用敬畏好奇的眼神,偷偷打量着突然闯入,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奢华马车,李政趴在窗前,带着怜悯道:“父皇,他们看着好可怜。”
李承乾揉了揉李政的小脑壳,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回到宫中,朴二郎很快带来了郭二,李承乾问道:“银行的欠款可都还清了?”
“还清了。”
李承乾又问:“少府如今一年,能有多少盈余?”
朴二郎稍微算了算,回道:“纯利在一百多万两左右。”
原先的少府,名下产业无数,每年的收入都在千万之举,但自从前两年,李承乾下令清退所有挂靠投资商人且不得再与任何商人有往来之后,少府的产业就剩下大唐盐业公司,大唐军器公司这两个了。
军器公司名下有几个兵工厂,专门负责生产火药武器,基本上是不赚钱的,唯一赚钱的只有盐业公司,而为了保证让百姓吃的起盐,盐业公司制定的售价又很低廉,如果不是盐由皇室专营,是垄断行业的话,恐怕少府早都入不敷出了。
李承乾颔首道:“朕今日去了趟怀安坊,见其内百姓生活困苦,如此寒日却连煤都烧不起,少府名下不是有许多田地吗,朕想将各地的田地划为皇庄,就雇佣这些苦怜之人,你觉得如何?”
如今,不管是在长安还是在其他地方,想大富大贵很难,但想日子过得去还是不难的,只要肯干活,那就能过得还可以,除了极少一部分人,比如怀安坊的那些人,他们之所以如此困苦,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些人要么有疾要么腿脚不便,他们找不到活,平日里只能靠救济度日。
设立皇庄招募这些人,指望能盈利肯定是不可能了,如此少府的经济压力必将加重,郭二本想劝阻,但看了眼李承乾那不容置疑的神色,又乖乖点了点头。
在长安周边,少府是有大量地的,这些土地都是原先那些想要跟皇室挂上名头的商人所送,在清退这些人时,土地自然是不会返还的,这一两年因为招不到足够的佃户,许多地都是荒着的,因为隶属于皇室的关系,就是想卖也没几个人敢卖,现在设立皇庄,能做善事,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郭二办起事来很利索,一个来月的功夫,怀安坊中的人就少了一大半,待过了年节,估计这坊中的人就能全部得到妥善安置了,此时长安城中的年味也浓厚了起来,又是一年年节,在闭朝前夕,李承乾遵循惯例,在太极宫宴请群臣。
过去的一年,大唐开疆拓土,纵观历朝历代,如今之唐,可称一声盛世,而李承乾,也被群臣吹嘘成了文武双全的千古一帝,推杯换盏之间,君臣互相吹捧之下,太极殿的气氛融洽到了顶点,而在这个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从承天门一路传进了太极殿。
一个满身寒气的骑士,噔噔噔快速进殿,单膝跪地喘着粗气道:“禀陛下,安西布政司急奏,数日前,原州、盐州、东阳州,三州之地,有暴民攻陷府衙聚众作乱,安西布政使狄孝绪大人和镇西道行军总管李君羡将军,派兵平定乱民,没…没想到……”
骑士说着说着就结巴了起来,李承乾面色冰冷:“接着说,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三地巡防营,也跟着乱民一同对抗官军,李君羡将军率军击杀三万之众,乱民四散而逃,消息传到西域之后,北庭道诸军中灵州籍贯的士卒,发生数次冲营哗变之事,李道宗总管已经下令全军戒严,被击溃的乱民如今夺占东阳城龟缩不出,李君羡将军担忧攻城之后,引的北庭道诸军再生什么乱子,之后如何行事,请陛下御裁。”
李承乾左手紧握酒杯,用力之下,杯中的水酒全都洒了出来。
刚刚,还被人吹嘘着圣君明主,还说着什么皇佑盛世,结果下一秒,造反的消息就传来了,并且出乱子的,还是灵州,是世人皆知的龙兴之地,总以为灵州是他固若金汤的基本盘,现在倒好,他的脸算是狠狠地被打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算是将脸都给打肿了。
李承乾将酒杯用力一摔,前一秒还笑嘻嘻的群臣,此刻纷纷惶恐跪地,太极殿的和谐气氛顿时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