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通报,擅自闯帐。
一个个还都拉着臭脸,一副对自己很不爽的样子。
论科耳虽然是个老好人,此刻也难免感到生气。
“谁让你们进来的!”
尼玛低着头,冷声问道:“大人,您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为什么打都不打就直接撤了,白白丢了一万多颗脑袋,打了这么多年仗,我还没这么憋屈过!”
此话引得余下几人,也都一脸不忿。
未战而逃,这对军心的打击不亚于战败,尤其是还损失了一万人马,连唐军的面都没见就跑了,现在营里的气氛很低迷,要是没个什么说法,估计下次连跟唐军对阵的勇气都没有了。
冷冷扫了他们一眼,看几人这架势,今日要是不告诉他们实情,这军心怕是就要扫了。
本来为了防止泄密,论科耳不愿多说,但现在,是不能不说了。
“大帐二十米之内,谁都不准靠近!”
亲兵点点头,快速将帐外的人全都清退。
论科耳看了眼外面,冷声道:“我知道你们心里头不满,我也不想这么窝囊,但这是大王的意思。”
几人一愣。
尼玛眉头一拧,梗着脖子不信道:“怎么可能,大王怎么可能让我们看到唐军就逃?要是这样,那还让我们驻扎在这做什么,不如直接回疏勒,等唐军兵临城下算求。”
“就是。”有人接过话茬,嚷嚷道:“玛本(吐蕃军职,类似于大将军)大人,你不是为了逃脱指挥失误的责任,而假传大王命令吧。”
“放肆!”论科耳拍桌而起,愤怒道:“少在这胡咧咧,实话告诉你们,大王真正的命令,就是让我们一败再败,就是让我们装作打不过唐军,以此吸引李靖到弓月城。”
说完,论科耳把悬挂在腰间的剑,吧唧一下拍在桌上,瞪着几人道:“你们瞪大眼睛都看好了,这乃是大王的贴身宝剑,谁要是不信,那现在就自己去问问大王。”
见他说话底气如此的足,诸人心中已信了个八九分。
尼玛失魂落魄的坐下,嗓音无力道:“玛本大人,大王为什么要我们佯败,如果是为了打败仗,干嘛要让十几万人来送死呢?”
其他几人的脸色此时也都有些难看。
既然是要佯败,那派个一两万人来不就行了,干嘛要弄个十来万人呢?
难道,他们这些人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是整误会了,论科耳赶忙解释道:“佯败怎么能说是送死,今日损失这么多人,是我的过错,跟大王没什么关系,之后我会亲自跟大王请罪的,尼玛,我也会恳求大王给格列嘉措在穆日山起一座魂冢的。”
穆日山是吐蕃王陵所在之地,传闻,葬在此地者,死后可得神佛庇佑,对于吐蕃人来说,能葬在穆日山,那是最大的殊荣。
尼玛心中再无怨气,甚至还有些感激:“多谢大人。”
论科耳摆摆手,另一人还是觉得不解,又问道:“玛本,那大王为什么要让我们引诱唐军到弓月城去,弓月城以南可就是大片平原了,如果唐军一路南下,随时能兵临疏勒城啊。”
余下几人附和的点点头,窃窃私语了起来。
论科耳左右看看,冷冷一笑道:“因为,在弓月城四周,大王已经备下了二十万大军,就等着唐军往里钻了。”
众人听的心中一惊。
现在吐蕃全国能调动的兵马,也差不多就这么多人了。
松赞干布集全国之力,不去收拾李道宗,为什么偏偏要弄个李靖?
李靖刨他家祖坟了,这么隆重的对待。
尼玛心里疑惑更甚,追问道:“玛本大人,大王到底有什么计划?”
话都说到这了,论科耳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将松赞干布的计划和盘托出。
“大王准备以优势兵力,先将李靖全歼在弓月城下,如今在北部方向,唐军暂时就没有了什么抵抗力量,我军可以畅通无阻的北上进入草原,在唐人没反应过来之前,从云中州直插到灵州城下,现在李世民和李承乾这父子两人都在灵州城里,只要拿住他们,即可逼迫唐人签订城下之盟,也可直接攻进中原。”
直捣黄龙!
尼玛几人听的脑瓜子嗡嗡的。
不得不说,松赞干布的确是胆大。
震撼许久,尼玛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大人,那大王干嘛不把那二十万大军直接调到这来,咱们兵合一处,足有三十多万人,李靖就十万人,肯定挡不住咱们,到时不是一样可以攻进草原吗?”
“哪有那么简单。”论科耳摇摇头:“李靖又不是傻子,看到咱们人数众多,他怎么可能傻傻的等着咱们去打,如果他直接率军退入草原返回云中,肯定会第一时间禀告给李承乾,先不说李承乾会不会跑,就说他留在了灵州,有李靖在云中挡着,恐怕我们也没法顺风顺水的到灵州。”
这话,有些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如果是在昨日,那尼玛肯定不服。
但现在,他却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今天这仓促的一战,他们也算见识到了李靖的厉害,这是个难缠的对手,要是不先灭了他,就是顺顺利利到了灵州,他们也不能安心。
“大人,可是如果李靖一直按兵不动,咱们怎么办?”
论科耳长叹一口气。
是啊,如果李靖一直不动,他该怎么办呢?
就这么僵持下去?
唐军中路有二十万大军,禄东赞手下只有几万人,他能挡得住三五日,绝对挡不住三五月,这么耗下去,不是个办法。
如果直接撤军,李靖会不会上套呢?
论科耳刚有这想法,立马就摇了摇头。
他们撤了,万一李靖稳扎稳打慢慢蚕食吐蕃北部,那就算他最后到了弓月城,也没什么用了,只要看到情况不对,李靖立马就能跑,到时不仅干不掉李靖,还将北部诸城拱手相让,不妥不妥。
如何才能让李靖追在他们屁股后面跑呢?
论科耳皱着眉,苦思冥想而不得其法,等他猛然间回过神来时,帐中之人已悄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