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瑀老神在在的闭着眼。
不论孙伏伽和张行成说什么,他都当作是从耳旁刮过的屁话。
一方说的口干舌燥,一方充耳不闻,场面就这么僵持了起来。
一炷香过后,几人的肚子,先后都咕咕叫了起来。
崔康舔了舔嘴唇,干咳一声,笑眯眯道:“萧相,孙大人,张大人,可否听在下一言。”
萧瑀终于睁眼。
孙伏伽和张行成,借坡下驴,坐回了自己位置。
屋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崔康站起,一副和事佬做派道:“诸位大人,事到如今,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陛下天恩仁德,不愿行汉高旧事,两位又何必苦苦相逼呢,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说完,崔康又对萧瑀道:“萧相,房大人虽劳苦功高,但陛下最重律法纲常,只流放去灵州,有些儿戏了,不如,再加一条,永不得回朝入京,如此,也能给朝野一个交代。”
萧瑀眼睛一亮。
崔康这一计,还真是妙啊。
“崔大人言之有理。”萧瑀颔首,看向孙、张二人道:“两位大人,你们觉得呢,要是觉得不行,那咱们就按规矩律令来,等房氏一众案犯入京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本官到时绝无二话。”
孙伏伽脸一沉,和张行成眼神交流几番后,不情不愿道:“萧相怎么说,那就怎么办吧。”
“哈哈,好。”
问题迎刃而解,萧瑀顿感心中一快,微微晃首道:“那就照崔大人之言,流放灵州,永世不得回朝入京,房大人,你可有异议。”
房玄龄余光扫了眼崔康,默默摇了摇头。
达成共识后,房玄龄签字画押。
自此,此案正式了结。
房玄龄被带回了廉政司,过一段时日后,他便被押往灵州。
这个结果,不是最好的,但也不是最差的。
孙伏伽和张行成虽不满意,但也能接受。
萧瑀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首辅这个位置,他总算是能坐稳了。
今日,多亏了崔康了。
众人离开之际,萧瑀将崔康拉到一旁,致谢道:“崔大人,今日多谢了,等下值之后,我请你去平康坊,咱们定要好好喝上那么一杯。”
“好说好说。”崔康也不推辞,一口应了下来:“那就,让萧相破费了。”
“哈哈哈,客气客气,以后你我还得多多来往便是,陛下应该还等着呢,某就先进宫了,等跟陛下汇报完了,咱们今夜不醉不归。”
“萧相请便。”
崔康身子一躬,礼送萧瑀。
……
两仪殿内,李承乾看着舆图,无奈的叹了口气。
“就让安北水师先在岭南呆着吧,传令牛进达,让他们趁着台风这几天抓紧休整,还有,务必要注意保管好火器。”
“诺,臣这就传信。”
李孝恭行礼退下。
在殿门口,刚好碰到了萧瑀。
看着这位新任首辅美滋滋的样子,就知道,房玄龄一案肯定是有个结果了。
都是李世民的铁杆心腹,都是从尸山血海一同杀出来的人,如今放眼朝中,他们这些老兄弟,剩下的也没几个了。
兔死狐悲。
李孝恭回首望去。
深邃的两仪殿内,那高高在上的御座光彩熠熠,令人不敢不畏。
“臣,参见陛下。”
萧瑀的语气都是欢快的。
哪怕是背对着他,李承乾也能想象出他此刻的神情。
“定案了?”
“是,只是臣擅自做主,除了流放灵州之外,还勒令房相永不得回京入朝,陛下恕罪。”
“嗯,不错。”
李承乾摆摆手,不在意道:“不回来也好,这事你干的不错,以后在内阁,也要好好干,身为百官之首,绝不能再像往日那般了。”
这话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萧瑀嘴角上扬,鼻息都滚烫了几分。
“陛下隆恩浩荡,臣惶恐。”
“去吧。”
李承乾头也不回,仍旧紧紧看着墙上的舆图。
虽然皇帝看不到,但萧瑀也不敢放肆,仍旧乖乖低着头缓缓后退,直到门口时,他才转身越过门槛。
出了两仪殿,萧瑀终于不用再强忍着兴奋了,他畅快的大笑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太监,见他笑得如此嚣张,好奇上前道:“萧相,您没事吧。”
现在萧相这两个字,听起来就是比之前顺耳多了。
萧瑀笑容更甚,拍拍小太监的胳膊,随手就丢出了一个金币。
‘糟糕,拿错了。’
萧瑀笑容一滞。
金光闪闪的钱币,让小太监一愣,待回过神后,他的身子都抖了起来,一骨碌跪地道:“谢…谢萧相赏。”
呃…
萧瑀尴尬的收回了手。
他本想要回的。
现在小太监这么一跪,引得周遭宫人都看了过来。
在内廷深宫,一个内侍跪一个外臣,这传出去,还不一定被人造什么谣呢。
萧瑀用宽大的衣袖遮住脸,脚下生风,一溜烟就跑没了踪影。
在长安,朝廷的消息,传的比风还要快。
尤其是特别关注房玄龄一案的侯君集。
在堂审结束没多久,他就知晓了结果。
侯君集是大失所望。
他怎么也没想到,萧瑀那老头子,竟然真的解开了这个死结。
不,是崔康。
是这个狗东西,坏了自己的大事。
这个该死的东西。
侯君集愤怒的将手边的瓷器砸到了地上。
“来人!”
“老爷…”
管家胆战心惊的,侯君集一把将他拽到嘴边:“派人去查,去将他的那些肮脏事,全都给我查出来。”
“老…老……老爷。”管家结结巴巴道:“查…查谁?”
侯君集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崔康。”
阿嚏~
酒肆之中,崔康猛的一个喷嚏。
萧瑀打趣道:“崔大人,难不成是对这小娘子过敏?”
“大人说笑了。”
“哈哈……”
萧瑀一笑,挥退屋中的美人,举杯道:“崔大人,多谢了。”
“萧相,您可谢错人了。”
“哦?”
萧瑀一脸不解之色。
崔康微微一笑,手指往东指去。
萧瑀猛然间回过了味来。
一时间,他也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
他们这些人,还真跟提线木偶似的。
愣神之际,崔康一边起身斟酒,一边轻声道:“萧相,下官多一句嘴,对有些人呐,不必太给面子,毕竟您才是首辅不是。”
萧瑀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轻声询问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崔康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