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外号外。
一小儿挥动着手中的报纸,叫卖道:“朝闻报最新消息,昨夜三十七名富商被缉拿下狱,房大人主持内阁早会,扬言要对不法商贾追究到底。”
一旁茶肆中的男子来了兴趣,召来报童,用两文钱买了一份报纸。
看着看着,男子惊讶的咦了一声,戳了戳左侧的同伴道:“这刘记商行的刘掌柜,不是你前东家吗?没想到他那么老实的一个人,也进去了。”
“是吗?”同伴诧异的接过报纸:“娘的,之前辞我们的时候还跟我们哭穷,我心软,也没跟他要最后一个月的工钱,没想到这老王八蛋这么有钱。”
“不行,我得去跟他要钱。”
同伴骂骂咧咧的起身走了,男子笑呵呵的摇摇头,下一秒,他起身大吼道:“你他娘的倒是把饭钱结了再走啊。”
男子气势如虹,声音传出了老远,已经走出十几米的同伴听到吼声,脚下的频率更快。
……
昨夜被抓的那些商人,在长安虽算不上有头有脸,但各自的买卖也都不小。
能在京师混出名堂的,或多或少都有几分背景。
他们的靠山,就是长孙顺德。
当初带着观政团去灵州,回来之后本有着大好前程,结果临了却遭李承乾设计,不仅没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反而落得了个一无所有,要不是李世民还念几分旧情,估计国公的爵位都保不住。
眼瞅着仕途是直接断送了,长孙顺德索性一门心思放在了捞钱上。
这几年来,他倒也是混的风生水起。
长安财经报之前做过一个财富排行榜,他以百万身家名列前十。
家财万贯,长孙顺德也不再奢求其他,也不再记恨什么了,他就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可李承乾现在却又要搞他
要讲法度,那长安城十个商人九个都得进去。
生意干的越大的人,背后那些肮脏事越多。
不去抓这些人,偏偏要动他的人。
这什么意思还用多说吗?
长孙顺德心里的那股怨恨又冒了上来。
论公情,他是开国元老,打天下的时候也没少出力。
论私情,他是长孙皇后的亲叔叔,李承乾得尊称他一声叔公。
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讲功劳,起码也得讲讲苦劳吧。
现在就非要对他赶尽杀绝吗?
长孙顺德也是纳闷了。
到底哪来这么大的恶意?
是出于对长孙氏的厌恶?还是出于对他的记恨?亦或者,就是李家人都喜欢搞自家人?
长孙顺德躲在书房苦思冥想,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这时,次子长孙嘉庆推门而进:“爹,那些商贾的家眷都围在府门外,嚷嚷着要见你。”
长孙顺德也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吵闹声,生气拍桌道:“见我干什么,全都赶走,我现在没空搭理他们。”
老爹心情不好,长孙嘉庆也不敢多说什么,乖乖带上了门。
到了府门外,长孙嘉庆压压手,止住吵闹的众人道:“诸位,家父有事外出,大家先回去,等家父回来之后,我再差人去叫你们,有什么事,咱们到时坐下来慢慢商讨。”
听到这番推诿之言,一男子不忿道:“二公子,我大哥现在被抓进去了,等国公爷回来,我大哥有没有命还两说呢。”
“我刘家每年给国公府的分红可都不少,如今出事了,长孙家可不能不管我们,大家说是不是。”
“就是,每年的分红我们家交的都比别人早,现在出事了,我也不求别的,就求国公爷能想想办法,先将我相公捞出来。”
女人说着就哭了起来,梨花落泪,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长孙嘉庆都忍不住升起了几丝怜惜。
其他人也都附和了起来。
有哭哭啼啼的,有阴阳怪气的,瞅着气氛起来了,刚刚起头的男子又道:“二公子,您看看,我们这些小商小贩也都不容易,每年给国公府的分红,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现在国公爷既然不在,那您就给我们想想办法,反正不管怎得,我们就认长孙家。”
论嘴皮子,养尊处优的长孙嘉庆哪说得过这些市井商贩,既然说不过,他索性也就不说了。
“把门关了,不管谁来,都不准放进去。”
长孙嘉庆扭头就走,两个仆役点点头,听话的关上了大门。
一看长孙家玩这无赖行径,气的门外这些人立马问候起了八辈祖宗。
当然,他们也只敢在心里骂两句。
长孙家此举虽然无耻,但他们现在能指望的,也只有长孙家了。
一众人不甘心的在门外站了片刻,见始终没人出来,只好先行回去独自想办法。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又浩浩荡荡来了一队人马。
哐当哐当~
大门上的铜环被敲得梆梆作响。
院内的仆役不作回应。
而后,敲门声越来越响亮。
“开门开门,快开门。”
仆役被吵的心烦,怒吼道:“赶紧滚,我家少爷都说了,过后差人去叫你们,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再敲门,莫怪我不客气了。”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容不得你们这些市井小民撒野。”
沉默几息,门外之人大声喝道:“好大的威风,快开门,御史台奉旨办案。”
仆役推开一条缝,见扣门之人的确身穿官服,后面还跟着一大队兵丁,当即吓得两腿一软。
高圣智冷哼一声,一把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
书房之中,长孙顺德还在苦思冥想着应对危机之策。
“爹,爹!”
长孙嘉庆慌里慌张进来道:“爹,御史台的人来了。”
“什么!”
长孙顺德惊慌站起,随后又无力坐下。
他想过会有人来,但没想过会来的这么快。
看来,这次是真的难逃一劫了。
“哈哈~”
长孙顺德笑了,越笑越大声,笑着笑着就带上了哭腔。
“爹…”
长孙嘉庆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父子二人都是眼泪汪汪,高圣智进来后,看着样貌疯癫的长孙顺德,先行一礼,而后道:“薛国公,在下奉房大人之命,请您去御史台问两句话。”
长孙顺德止笑,看着跟在高圣智身后的军士,起身一甩衣袖道:“何须如此劳师动众,还怕我跑了不成,某也是从尸山血海闯出来的,皇上太小看某了。”
高圣智不接话茬,只是侧身让开了路。
长孙顺德冷哼一声,昂首挺胸的踏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