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也不知是该说李元祥有勇气,还是该说他脑子有病。
没说服李元景后,他便借着外出游玩的名义,去临近几个州府花大价钱召集了一批亡命之徒。
虽说只有区区三四百人,但也让李元祥心中有了丝底气。
于是,他便回了江安州。
因为税收之事,江安州地方官员正找他呢,听闻李元祥回来之后,郡守府的人就连忙上了门。
在江安州这些年,李元祥跟一众地方官员处的也算不错。
所以,当他说要在府中宴请郡府所有人的时候,江安郡守也没多想,就将大大小小一众官员都叫了过来。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的时候,李元祥突然摔杯为号,一众亡命之徒冲进堂内,挟持住了一众官员。
李元祥也不再废话,直接了当的宣布了他要造反,还列举出了李承乾和李世民的二十一条罪状。
江安郡守嗤之以鼻宁死不从,李元祥没办法,随即亲手砍下了他的脑袋,紧随其后又连杀了八人。
瞅着他杀疯了,剩下的人为了保命,只好选择跟着一起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倒是还真有可能控制住安州城。
但可惜,意外偏偏就发生了。
外出演训得淮南军第九团,好巧不巧,刚刚那个时候经过安州城,团长苏定方一听李元祥作乱,兴奋的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而后第九团就进了城。
李元祥连城内的巡防营和一众巡警都还没捋顺呢,别说面对正规军了。
第九团根本没费什么功夫,就杀进了江安王府中,连给李元祥自缢的时间都没留。
这场谋反,简直是儿戏到了家。
茅四朗诵着淮南军的奏折,听到来龙去脉后,底下诸人纷纷摇了摇头。
离年关也就剩七八日了。
新年一到,贞观年也就结束。
改元立新,这是大喜事。
这两天,各地纷纷上报各种祥瑞之像,以此来给即将开始的皇佑年添彩头。
在这等关头选择造反,可以视为是特意要给新皇难堪。
可李元祥这事,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给李承乾难堪,反倒是有点拿性命当彩头的意思。
要不然怎会干出这等搞笑的事情。
连点水花都没折腾出来,就被拿下了,这不纯纯是来搞笑的吗?
李孝恭暗叹一口气,惋惜的摇摇头。
李元昌也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
李承乾看着一头雾水的群臣,眼神转来转去,最终落到了大理寺卿孙伏伽的身上。
“孙卿,谋反按律,罪该如何?”
“回陛下。”孙伏伽站起道:“按律,当诛。”
李承乾闻言,左右看了看,又问向李元昌道:“汉王叔,你是宗正卿,你觉得呢?”
“臣……臣……”
李元昌结结巴巴的。
造反,的确是死罪,这没的说,但李元祥终究是他弟弟,虽说关系不算亲密,但名义上终究是兄弟。
让他开口说杀,他是怎么都张不开这个嘴。
李承乾见此也不逼问,又扭头道:“靖王叔,你觉得呢?”
李孝恭也很是为难,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此,李承乾叹口气道:“罢了罢了,新朝伊始朕也不愿多加杀戮,就革去宗籍贬为庶人,以后圈禁在长安吧,传令淮南军,令第九团押解他进京。”
“陛下仁善。”
诸人起身说了句好话,李承乾摆摆手,随即接着说起了来年财政分配的事。
转到这事上,两仪殿的火药味立马又浓了起来。
“陛下。”
军务司少卿董大直站起道:“这李元祥作乱,若不是第九团,还不一定闹出多大的乱子呢,由此,可见军卒实乃国之基石。”
董大直嗓音陡然增高,瞪大眼睛盯着对面文人道:“今年税收足有三千余万两,若任按照往年配比来分配,枢密院实在无法对散三军将士交代。”
“笑话。”农部右侍郎贲翰林回怼道:“今年比去年多出了一千多万两,虽说军费仍然是两成,但也比往年多出了两百多万两,你们还有何不知足?”
“不错,今年能多出两百六十八万两来,这可不少了。”税务司司丞彭明生附和道。
“荒谬,我大唐疆域如今之广远超历代,自革新军制以来,一直保持着二十个军,多年以来未曾扩军,哪天万一战乱四起,这点人,够干嘛的?”
董大直虎目圆睁气势十足,贲翰林丝毫不惧:“我大唐如今威服四海天下太平,要是老想着起战乱,那干脆现在啥都别干了,就准备打仗好了。”
“你……你胡搅蛮缠。”
论讲道理,董大直这个武人哪是饱读诗书的贲翰林的对手,一看他急眼了,贲翰林又得意道:“再说了,前不久不是刚刚新建十军,征召了二十万人吗?你们枢密院到底想要多少人,难不成,天下皆兵才心满意足?”
“你放屁,那十军是陛下出的钱。”
“怎么,陛下的钱就不是钱?陛下招的兵就不是官军了?”
说着,贲翰林一副恍然大悟之色道:“哦,是不是除了你们枢密院招的兵才是官军啊?”
这话隐隐有扣大帽子的意思,董大直气的撸起了袖子,柴绍见此坐不住了,当即道:“贲大人莫扯远了,召兵的钱陛下出了,以后响银开支粮草补给,这钱总不能还让陛下出吧?多了二十万张嘴,还按往年分,这说不过去吧?”
“话不能这样说,今年不是多出来了两百万两嘛。”侯君集笑眯眯道:“这些钱养二十万人绰绰有余了,为了防洪,明年还要疏通黄河,南方的那些湖泊也要铸坝,内阁也捉襟见肘,还往诸位同僚多多体谅。”
柴绍眼眸一转,冷哼一声道:“候大人怎么不多多体谅体谅我们枢密院,你也是武人出身,难道不知道甲胄要时常保养,武器要时常更换吗?”
“没钱,拿什么更新武器保养甲胄?这都是兄弟们保命的东西,弟兄们的命在内阁眼里,难道还没钱重要吗?”
“年年都是这番说辞,也没见谁因为武器甲胄死了。”
“你说什么!”
暴脾气的作训司少卿贺家南,两眼喷火的指向了说这话的左都御史:“你们这些臭书生,一个个的真不是个东西。”
一看开始骂人了,文人们也不客气,当即也开起了炮。
“国虽大好战必亡。”
“去尼玛的。”
“粗鄙之徒,你…”
“呸,臭老九。”
“………”
底下的人,彻底吵了起来。
李承乾拄着下巴,静静的看着他们。
房玄龄和李孝恭等人,低着头当起了透明人。
看了一会,李承乾起身离去。
他这一走,众人彻底没了顾忌。
底下的人开始推推搡搡指爹骂娘,房玄龄和李孝恭等大佬,也渐渐吵的面红耳赤。
在真金白银实打实的利益面前,谁都不肯轻易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