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房玄龄的开口,一些昏昏欲睡闭眼假寐的老大人们,也都纷纷睁眼打起了精神。
虽说改制变得是地方,跟他们这些京官没有关系,但此刻站在太极殿里的,有一个算一个,谁的背后没几个在外为官的亲朋好友,谁的门下又没几个门生故吏。
此次改制,会对地方进行重新洗牌,谁都想给自家人捞点好处。
那一双双闪着精光的眼神,毫不掩饰心中的贪婪,李承乾虽说离得远,但却看的真真切切。
“遵从陛下旨意,臣与诸臣僚商议共设十八司。”房玄龄冲着龙椅上的皇帝拱拱手道:“臣请陛下上舆图。”
李承乾点了点头,随后,便有两个太监,从殿外搬进来了一幅立体的巨大舆图。
这是最新绘制的全域图,乃是五年前灵州制图司的人和工部派出的堪舆吏共同合作,走遍大江南北,一脚一脚绘制出来的。
虽说没有后世地图那么精度,但也第一次将天下诸县都标注了出来,但已经是算是大成之作了。
硕大的舆图上,房玄龄等人用一个个的红圈,标注出了大唐十八布政司的辖地。
有图有真相,此刻哪怕不用再讲解,众人也知道各处归属于那司。
许多人第一次看到这么详细,这么巨大的舆图,一时间都看入了迷。
房玄龄从小太监手中接过木棒,开口讲解道:“关中一带,归由直隶布政司统辖。”
“灵州一西,包括云中等地,设西北布政司,岭南地区以两山为界,东设岭南布政司,西设贵州布政司,中原一带…”
“等等。”
李承乾突然开口喝止。
“陛下?”
房玄龄小心翼翼的看了过来。
疆域如何划设,这早都跟李承乾禀告过了,也已经经过他的同意了,现在怎么又突然间一副疑惑的表情,难不成,是又改变主意了?
李承乾皱着眉头起身,走至舆图前。
舆图上的大唐,四周空荡荡的,没有标注一个部族,也没有标注一个国家,就好像这世界上只有大唐一个帝国似的。
“范爱卿。”
范布伦没想到皇帝突然点到了自己的名字,稍一错愕后,连忙站出道:“臣在。”
李承乾勾勾手,范布伦低着头,迈着小步上前。
“这舆图为何没有标注周边部族?”
从房玄龄手中接过木棒,李承乾指着西域道:“西域诸国呢?”
说着,又东指西指道:“吐蕃呢?吐谷浑呢?高丽呢?小鬼子呢?”
一连数问,范布伦本是急得满头大汗,结果听到最后一个名字,范布伦懵逼道:“陛…陛下,这……小鬼子是何部族?”
李承乾轻飘飘道:“倭国。”
呃…
范布伦尴尬的低下了头,此时,一声屁声响起,众人纷纷望向了程咬金。
“陛…陛下恕罪。”程咬金强忍着笑意道:“臣…臣只是觉得…陛…陛下形容的很是贴切。”
“这倭国之人,个子矮小,男女又都喜在脸上涂抹灰白之物,弄得跟鬼一样,可不就是又小又鬼之人吗。”
噗嗤…
程咬金的话,太过搞笑,一旁的段志玄也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差点没让强忍笑意的李??破功了。
李承乾扫视一番憋笑的群臣,板着脸训斥道:“御前失仪,罚你一月俸禄,卢国公,你可有异?”
“臣…臣无议。”
区区一月俸禄,程咬金根本没往心里去,要不是今儿这场合太过正式,他倒是还真愿意搭上几月俸禄,在放几个屁,这笑出屁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李承乾接着举起木棒,言归正传道:“还有这中亚诸部族呢?制定舆图前,朕不是告诉过你们他们各个部族大致的方位吗?为何没有标注!”
皇帝的语气越来越严厉,范布伦后背渐渐湿透,低着头不敢回话。
“贞观六年开始绘制舆图,前前后后派遣七万余人耗费百万之巨,你最后就给朕一个残次品吗?”
李承乾突然暴走,愤怒的质问声将房梁上的沙尘都震了下来。
四周这些国家,迟早都是要动一动的。
在这年月,手上有一份详细的地图,那打起仗来起码能添三分胜率。
李承乾想要的,本来是一份作战地图,结果这些蠢货给他搞了份旅游地图,这怎能让他不动怒。
前一秒还憋笑的诸臣,这一秒又都惶恐的低下了头。
“陛…陛下息怒。”范布伦跪地,战战兢兢道:“没…没有标注,非是臣不愿。”
一听这话,李承乾冷笑道:“哦?那是有人逼你不让标注了?”
一听这冰冷入骨的语气,范布伦哪还敢再说什么,只是抬头偷偷看向了侯君集。
李承乾顺着他的眼神也望了过去。
侯君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皇帝那沉寂如死水的眼神,他硬着头皮躬身道:“陛下恕罪,这……这是臣的主意。”
“哦?”李承乾冷言冷语道:“候卿可否给朕解释解释,是出于什么原因?”
“臣……臣…”冷汗顺着脖颈流下,侯君集咬牙解释道:“臣只是觉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世间除了陛下之外,凡御极称王者,都乃逆贼。”
“逆贼立之国,自为叛逆,所…所以臣才令范大人没有标注周遭诸国,陛下恕罪。”
看了眼皇帝的脸色,侯君集动作丝滑的跪地,心中直呼倒霉。
他就是想拍拍马屁,没曾想,还拍到马蹄子上去了。
侯君集无奈,李承乾也是无奈。
不知道这算不算大唐般的政治正确,但的确是让人哭笑不得。
群臣之中,一些性情秉正的人,也都向侯君集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站在最后面的张山,则是一脸急切满眼担忧之色。
为了直隶布政使的位置,他可没少往侯家跑,前前后后起码送了两万多银元了。
今儿侯君集要是倒霉了,那他这半辈子的积蓄,可全都打水漂了。
他可是真他娘的倒霉啊。
张山两腿发软,眼睛眨也不敢眨的望着李承乾,心中也不停的再为侯君集祈祷着。
李承乾可能是感觉到了什么,朝门口方向望了一眼,叹气道:“你们两个起来吧,下去之后重新将舆图重新标注。”
“诺,谢陛下。”
侯君集和范布伦一脸的汗,李承乾摇摇头,将木棒递给了房玄龄。
接过木棒,房玄龄又接着讲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