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公房内,张山背着手来回踱步,时不时的发出一声长叹。
站在一旁的长安警署暑正郑沭阳,小心翼翼道:“大人,要不…我在去趟张家?”
张山驻足,神色稍显意动,但紧接着,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算了,去了也没用,免得惹恼了人家再向陛下参我们个执法不公,包庇犯人之罪。”
唉…
郑沭阳无奈的长叹一声:“那怎么办?已经拖了一天了,要是再拖下去,万一张介岳直接捅到了陛下面前,到时咱们还是理亏。”
张山闻言,又烦躁的来回转起了圈。
郑沭阳暗叹一口气,心里直呼倒霉。
布政司的事情大体上已经是没什么问题了。
据小道消息传闻,重阳节过后,内阁便会正式上奏皇帝请求改制。
到时一共会划设十八个布政司,现在的京畿府和整个关中地区,以后就由直隶布政司统辖。
不论是张山还是郑沭阳,都将此次改制,视为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张山想要搏一搏直隶布政使的位置,郑沭阳想要拼一拼直隶警务总署的位子。
这些天来,他们两人到处奔走,一心一意的忙碌着升官的事情。
结果在这个节骨眼上,麻烦事偏偏找上了门。
平康坊有人当众行凶。
凶手,是神策军军主罗明的弟弟。
伤者,是鸿胪寺少卿张介岳的堂弟。
这两位,可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罗明的名声虽然不显,但他是皇帝从灵州带来的人。
李承乾从灵州带来的人不多,能跟着来长安的,定然都是亲信。
在这种时候得罪天子亲信,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所以在昨日案发之后,张山和郑沭阳直接去了张家,想要劝说张介岳以和为贵。
反正那个掌柜的又没死,没必要非要和罗家纠缠下去。
张介岳也快要致仕了,这个时候将罗家得罪死了,以后说不定还要被报复,没必要不是。
张山和郑沭阳也算是为张家考虑,结果没想到,他们两人却被张介岳又打又骂的给赶了出来。
这位张老大人和堂弟的感情好像是十分要好。
他才不管以后会不会遭到报复,反正张介岳现在就是要讨个公道。
张山和郑沭阳也是无奈。
明明能和和气气的,你好我好大家好,干嘛非要拼个鱼死网破呢?
这老东西,太不是个东西了。
张山暗骂一声,一拳打在桌上道:“你亲自带人,去罗家,把那罗利拿回来。”
郑沭阳脸一苦,嗡声道:“大人,罗明年纪轻轻就被委任为了一军之主,陛下对他的器重可见一斑,要不在拖一拖,咱们在去张家试试……”
张山不想再听这些烦心话,干脆了当道:“得罪了这罗明可能还没什么事,要是张介岳捅到了陛下面前,那你我别说升官了,不被问罪就不错了,快去!”
郑沭阳懊恼的跺跺脚,应声道:“诺。”
张山长叹一口气,无力的瘫坐在了椅子上。
这次要是升不上去,那再过两年,他也就到致仕的年纪了。
这些王八蛋,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诗书传家的张山,各种粗鄙之语脱口而出,从门口经过的两个书吏,听的一愣一愣的。
……
“…我…我杀人了…”
罗利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神色惊恐,两只手高举在眼前,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看着就像是被邪祟之物上身了一般。
罗利的娘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粥,泪眼朦胧:“儿啊,稍微吃点吧。”
汤勺在喂到了嘴边,但罗利就是不张开干瘪的嘴唇。
罗老汉站在一旁面色难看,一把拉开罗利他娘,抬手就是一巴掌。
“没出息的东西,瞧瞧你大哥,他能当上将军,肯定是在战场上杀了不少人,你看看他啥时候像你这样了。”
“爹…”罗利捂着眼,两眼默默的流着泪水。
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让罗老汉心一软,坐在床边抓着罗利的手,语重心长道:“儿啊,放心好了,不就是一个茶馆掌柜的吗?”
“放在前两年,这些商人都是不入流的贱户,要不是当今皇上喜欢钱……”
“算了算了。”罗老汉不敢扯到李承乾身上,转而道:“杀了就杀了,爹正准备让你大哥把你也带到军中去呢,现在就当练胆了。”
“不就是个商人吗?咱们是什么人家,没什么事的,就算有事,还有你大哥呢,你怕啥。”
罗老汉信誓旦旦,对儿子杀没杀人,看起来毫不在意。
听到老爹这么说,罗利心里也舒坦了些。
站在下方的管家听到这话,心里对罗老汉十分的鄙夷。
乌鸦跳上枝头,看来终究是变不成凤凰。
从乡下来的土包子,对平康坊一无所知啊。
管家摇了摇头,这时,一小厮从门外慌里慌张跑进来道:“老太爷…不好了!”
“咋咋呼呼的干什么?”
见罗利吓了一激灵,罗老汉怒气冲冲道。
小厮脑袋一缩,低头道:“京畿府的人来了。”
“来抓我了…他们来抓我了……”
罗利一听当即慌了神,一把抓住老父亲的手,大哭道:“爹,救我…”
罗老汉这时心里也慌了起来。
“他…他们来干什么!”
小厮扫了眼床上道:“说是请二少爷回去问几句话。”
“爹!”罗利大吼了一声,而后竟吓晕了过去。
“儿啊…”罗老夫人哭天抹泪的扑到床边。
尖锐的哭声,让罗老汉当即六神无主。
“这…这可咋办,不就是一小商人吗?咋还真的上门了。”喃喃自语片刻,罗老汉猛然回过神道:“大郎呢,大朗回来了吗?”
今儿一大早,罗老汉就差人去城外大营叫罗明回来了,都过了两个时辰了,也不知为何,罗明迟迟不见身影。
管家眼中闪过几分轻视,而后回道:“老爷,郎君还没回来呢。”
“这可咋办…”罗老汉彻底慌了神。
……
罗府的门匾闪闪发光。
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了,罗家的人迟迟不出来,郑沭阳等不下去了。
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已经得罪罗明了,事情要是再办的拖泥带水的,那等于哪边都没讨好。
“不等了,进去搜,务必要拿到那罗利。”郑沭阳大手一挥身后的一队巡警,当即就要往里冲。
“站住!”
一声大喝响起,紧接着一队士卒拦在了郑沭阳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