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熙月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李承乾沉默几息道:“孩子还小,贸然推上高位也不是好事,这事...以后再说吧。”
失望的低下头,姜熙月红着眼道:“陛下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呢。”
说完,又抬起头紧盯着道:“臣妾不是说非要象儿当皇帝,作为母亲,臣妾不求他大富大贵,当皇帝有什么好的?”
“不如平平淡淡过日子,当个闲散王爷也好,当个百姓也罢,只要能平平安安一辈子,臣妾也就满足了。”
“可他是嫡长子,臣妾是真怕以后..”
说到这,姜熙月再也忍不住低声抽泣了起来。
李承乾叹口气,盘腿坐起,轻轻给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这位子不好坐,天下苍生亿兆百姓,都在肩膀上挑着。”
“象儿若是有能力有本事,那不管以后有没有人跟他争,不管有多少人跟他争,这个位置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他的。”
“现在要是将他立为了太子,以后他万一要是不适合呢?”
抚摸着姜熙月的脸颊,停顿几息后,李承乾叹口气道:“我李氏既居高位,就得为天下人负责。”
“若是让个不合适的人当皇帝,那朕便愧对万民,愧对父皇愧对祖父,愧对老天爷。”
“到时不换人,朕心难安,可若是换人,那废太子的身份,可比嫡长子的身份危险多了。”
“我这是为了象儿好,你明白吗?”
姜熙月眼神朦胧,轻轻的点了点头。
李承乾一笑,抓起她的纤纤玉手,紧握在手中道:“放心好了,不论以后如何,我一定护着他周全。”
“陛下可别忘了今日之言。”
说着,姜熙月便抱住了李承乾,而后伸手拉下了床幔。
....
咚。
宫里的那口老钟准时响起。
李承乾睁开眼,腰部立马传来了一阵酸楚。
少年戒之在色...
孔夫子诚不欺我。
看着肩膀露在外面的姜熙月,李承乾无奈一笑。
在立政殿用完早膳之后,也到了和内阁开小朝会的时间。
步辇,早已准备妥当。
但李承乾出来之后看也没看,背着手迈着大步,就往两仪殿而去。
朴二郎紧紧跟在身后。
早晨的空气很湿润,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突然开口道:“去查查,最近是不是有人跟皇后说了什么?”
“陛下是指?”朴二郎小心翼翼道。
李承乾驻足,转过身道:“一些不该说的话。”
不该说的话..
朴二郎一时拿捏不准,这不该说的话到底是指什么话。
虽然心里不明白,他还是快速的点了点头。
...
两仪殿。
宽大的书桌上照旧摆放着几摞折子。
一摞接一摞,虽然不算多,但就是让人看的心烦。
但心烦也没辙。
这都是需要皇帝亲自批阅的折子,心再累,也得认真处理。
天子的权力,帝王的荣耀,正是藏身于这些普通的奏折之中。
“参见陛下。”
见皇帝进来,魏叔玉和王怡景连忙行礼。
他们两个是秘书吏。
两仪殿日夜都有秘书监的人值守,专门负责政务传递以及皇帝和前庭各部的沟通。
今儿当值的恰好是这二人。
“起来吧。”
李承乾坐在御座上,服侍太监将刚刚沏好的茶水递上。
在这个带着凉意的早晨,一杯热茶下肚,这心情也莫名好了一些。
魏叔玉和王怡景坐在下方,正处理着一些问安的折子。
每天全国各地都有许多人上折子给皇帝。
既有正儿八经说正事的,也有写密折偷偷告状的,而最多的还是问安折子。
比如问皇帝身体好不好,问要不要吃他们当地特产的....
这些没营养的折子占了大多数。
亲自处理这些那纯属浪费时间,所以李承乾便将这些折子交由秘书吏代阅。
王怡景和魏叔玉干活很认真。
看了一会之后,李承乾开口道:“你们两个在秘书监可还适应?”
两人放下笔,起身回话道:“谢陛下挂怀,臣等还适应。”
“不用这么拘谨,就是闲聊话,坐下说吧。”李承乾笑着挥挥手,令太监给这二人也上了点茶水点心。
“丽质最近怎么样?从灵州回来之后,朕也忙的没顾得上她。”
说没顾得上,还是李承乾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从灵州回来之后,他数次差人去叫李丽质进宫一起吃饭,结果人家根本不搭理他。
对于李世民之事,李丽质是记恨的。
对于他这个大哥,李丽质也是不认的。
李明达和新城留在了灵州,现在长安就只有他们兄妹二人,结果两人,现在可以说是形同陌路。
对于这个妹子他其实还是挺关心的。
如今成这样,李承乾也是挺无奈的。
“眼瞅着马上要入冬了,布置火盆的时候千万要注意,丽质的气疾虽说好了些了,但平日里还是要多开窗透气,屋子里别放什么皮毛之物。”
“臣记下了,陛下放心,臣回去定然多加注意,一定照顾好公主殿下。”
哪怕说的是私事,王怡景照旧一丝不苟的恪守着臣礼,他恭恭敬敬的行礼,令李承乾很是无奈。
“都说了不用这么拘谨,一家人这么见外作甚,坐下说。”
王怡景一笑,虽是听话坐下了,但屁股还是只坐了半面。
李承乾饮口茶,转而又问向魏叔玉:“这两日宫外,可都有什么传闻?”
“回陛下。”魏叔玉十分轻松,不像王怡景绷的那么紧:“现在城里都在商讨着开恩科的事情。”
废除道州制,加开恩科,这都已经传开了。
尤其是第二件事,在坊间的热度最高。
皇粮嘛,谁不想吃。
虽说此次招的都是底层官吏,但哪怕是小官小吏,俸禄也比世面上大多数工作高出了一大截。
这饭碗还是很诱人的。
现在只要稍微读过书的,都在密切关注此事,每天守在礼部门口打探消息的人那是一波接一波。
加开恩科,本就是为了招人,现在反响这么热烈,李承乾很是满意。
“除了这事,还有其他有趣的事吗?”
魏叔玉饮口茶,想了想道:“这倒也再无其他的事了。”
“哦”李承乾后靠在椅背上,笑问道:“坊间不是也都在传你们家库房到底堆积了多少金银吗?”
“听说还有赌场开了盘,赌魏府会不会新建库房,传闻赔率还不低,朕觉这事不也挺有趣吗?”
魏叔玉面色一变,起身跪地,一脑袋重重磕在了地上,颤颤巍巍不敢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