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留守长安,那不管出了任何事情,背锅的自然是他。
可百骑司是镇抚司的活,这事要是没办妥当,那就是他的问题了。
万朝均抽出手,敛去笑容,淡淡道:“魏大人,某是奉陛下钦命来长安的,不管您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陛下的命令,恕某难以从命,事务缠身,在下就不陪魏大人了。”
“万指挥使!”
魏征呼喝一声,但万朝均却是头也不回。
“魏大人…”解川不想搞的太僵,陪着笑道:“到底是怎么了?”
“解大人,镇抚司是不是非得要现在动手?”
魏征的脸色很是不好看,解川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低着头支支吾吾半天。
“告辞!”
拱了拱手,魏征拂袖而去,搞的解川一头雾水。
……
后世有位经济学家说过,要想知道一个地方的经济如何,看当地的娱乐场所就可知一二。
长安现在就是这样。
经贸的繁盛,使得平康坊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赌场妓院,酒肆戏楼,五湖四海的人相聚一堂。
他们嘴里喝着美酒,怀里抱着美人,在赌桌上挥金如土。
纸醉金迷…
这样的场合中,除了充斥着腐糜的气息之外,还充斥大量的消息情报。
天南海北之人,诉说着家乡,诉说着一路上的见闻。
他们口中所说的虽然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当这些不起眼的小事汇聚起来之后,那便可不出长安就知天下事。
这样的地方,对百骑司来说,自然是重中之重。
在平康坊内,每一处商家,不论是何场所,不论身后背景如何,全都有百骑司的暗探。
蒋文彬便是其中之一。
他明面上的身份,是香翠阁的龟公。
潜伏在此五六余年,整日被人呼喝来呼喝去,在所有人眼中他就是个下贱之人。
被凌辱,被打骂,这些年蒋文彬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但他却毫无怨言。
一切,只因为李世民。
……
蒋文彬今年二十出头,他的父亲是跟着李世民太原起兵的老卒,后来在讨伐窦建德的时候不幸身死。
那时,蒋文彬只有九岁,母亲因为父亲之事一病不起,家中的钱,和朝廷给的抚恤金全都用来看病了,但依旧还是杯水车薪。
眼瞅着日子就要过不下去的时候,李世民伸出了援助之手。
母亲的病,好了。
蒋文彬自己,也有饭吃,有学上,有钱拿了。
也正是那时,他加入了百骑。
百骑司大部分人,都和蒋文彬一样。
李世民对他们,有大恩。
所以,百骑司对李世民忠心耿耿。
若是需要,蒋文彬会毫不犹豫的献出自己的性命。
最近来香翠阁的客人,都在说着灵州之事。
许多人说,这一切都是太子设下的圈套,李世民是被迫退位的。
蒋文彬不知道这是真是假。
他旁敲侧击过,也直白的打探过,但都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蒋文彬很苦恼。
他甚至想亲自去灵州看看。
但身为暗探,未得到命令,不得擅自离岗。
因为这件事,蒋文彬近几日都心不在焉的,工作上频频出错。
就在刚刚,他一不小心将酒水撒了客人一身。
而后便挨了几个巴掌,老鸨还借着这个由头,罚了他两个月的薪水。
要搁别人早都撂挑子不干了。
但蒋文彬无所谓。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灵州之事,他想的很入迷,甚至都未注意到水盆中的衣服已经被揉出了两道口子。
咳咳…
一阵干咳声,唤回了蒋文彬的思绪,看着客人的衣服,他显得很是烦躁,这时,两人从身后窜出,用一种莫名的眼神,不停地打量着自己。
“两位客官,有什么吩咐?”
长久以来的习惯,令蒋文彬下意识的一脸献媚。
这人,怎么看都像是个龟公,镇抚司的暗探,都这德行?
两个镇抚司缇骑对视一眼,左边稍微壮一点的,开口问道:“你……你可是蒋文彬?”
“客官找错人了,小的不姓蒋。”
说着,蒋文彬转身就要走,镇抚司两人连忙拦住了他。
“刘二狗,本名蒋文彬,百骑司暗探,贞观四年潜伏于香翠阁,家中一老母,如今在洛阳。”
前一秒还一脸媚笑的蒋文彬刹那间变了脸,躬着的腰直挺了起来,目带寒光道:“你们是什么人?”
“兄弟不要紧张。”身材强壮的汉子笑呵呵道:“我等是奉宗大人之命来向你传令,自即日起,你的任务便结束了。”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荷包,递过来道:“拿着这笔钱,回家去吧。”
钱袋哗哗作响,听起来不是笔小数目,蒋文彬只看了一眼,而后便警惕的盯着二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等既然奉宗大人之命,那自然是百骑司的人了。”
认真打量了几息这二人,蒋文彬缓缓擼起了左袖子,上臂上有着一小小的刺青。
镇抚司二人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的胳膊上也有刺青,只不过和蒋文彬的不同,他们的是一吐着信子的蛇,这是镇抚司的标志。
沉默几息,蒋文彬放下衣袖,带着嘲讽的口气道:“你们是镇抚司的人吧?”
“不错,兄弟,我们的确是镇抚司的人,陛下已经下令解散百骑司了,你若是想加入我们,也可以,若是不想,拿钱回家去吧。”
壮汉将钱袋扔在了地下,蒋文彬看了一眼,鄙夷一笑道:“哪个陛下?蒋某只认一个皇帝,有人说,你们的陛下可是谋逆的贼人。”
“大胆!”
一直没开口的矮个子男人当即拔刀,一脸愤慨。
他身旁的壮汉脸色也很是不好看。
李承乾对百骑司这些人,算是宽宏大量了,蒋文彬说这话,有点不识好歹了。
被人用刀指着,蒋文彬也毫无惧怕之意,从他捏紧的拳头来看,已是做好了搏杀的准备。
剑拔弩张的三人,令空气都多了一丝寒意。
“哎呦呦…”花枝招展的老鸨突然露面,带着一股刺鼻的胭脂味,扑到镇抚司这二人身边道:“两位郎君这是做什么,可是这不长眼的东西得罪了两位。”
说着,老鸨面色一变,一步上前,高举起手,作势就要扇蒋文彬。
“该死的东西,还不给……”
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人抓住。
而后,在瞪大的眼神中,蒋文彬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啪…
抹着厚厚粉底的脸蛋上印上了一道五指印,老鸨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肿起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蒋文彬。
这个下贱东西,竟然敢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