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哈~
房玄龄打着哈欠,刚进公房,一书吏就递来了魏征的告假条。
病了?
昨日下值的时候,还见魏征有说有笑的。
怎么突然间就病了呢?
一请,还要请一个月的长假。
看来这病的还不轻啊。
房玄龄捏着告假条,问道:“可知魏大人是什么病?”
书吏摇了摇头,紧接着又小声道:“听闻,魏大人是被太子殿下打了板子。”
房玄龄一愣。
打魏征板子?
这事怎么听起来这么不靠谱呢?
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满朝文武谁不知道。
房玄龄有点不太相信。
“何时的事,好端端的,太子殿下为何要打魏征?”刚刚进来的芩文本开口问道。
一旁的侯君集也是一脸不解之色。
书吏连忙冲着二人行了一礼,而后回道:“听闻是昨晚太子殿下突然召魏大人和王大人进宫饮酒。”
“席间,不知魏大人说了什么,太子殿下震怒,当即就令人将魏大人拉出去打了二十板子。”
房玄龄三人面面相觑,觉得此事很是莫名其妙。
就在此时,王硅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脸疲惫的走了进来。
侯君集见此,凑上去道:“王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唉…
王硅摇了摇头。
虽然他未说什么,但眼神毒辣的房玄龄,还是看出了他眉宇之中的那缕哀愁。
前有魏征被打,后有王硅精神不振…
昨夜,他们和李承乾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房玄龄开口问道:“叔玠,玄成可是真挨板子了?”
王硅轻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自大唐立国始,朝臣有被杀的,有被打的,有被贬的。
唯独就是没有被扒了裤子打板子的。
众目睽睽之下,实乃有损文人风骨。
老夫子出身的芩文本,眉头紧蹙,追问道:“到底因何事?令太子殿下如此震怒。”
唉…
王硅长出一口气,一脸无奈之色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最近朝政繁忙,殿下深感劳累,想要去玉华宫休养两天。”
“玄成觉得此举不妥,于是劝谏了一番。”
“没曾想直接惹恼了殿下,因此便挨了顿板子。”
一听是这么回事,芩文本当即拍桌道:“劝谏君上乃臣子本责,太子怎能因此责罚臣下。”
“忠言逆耳利于行,陛下可都不曾如此。”
芩文本越说越气,当即就往两仪殿走去。
房玄龄侯君集连忙跟了上去。
看着三人的背影,王硅又是一通长吁短叹。
……
两仪殿内。
一夜未眠的李承乾靠坐在御座上,疲惫不堪的揉着浮肿的眼睛。
这时,一小黄门禀告,说是朴二郎求见。
一听是朴二郎,李承乾昏沉的脑袋瞬间清明。
在这个节骨眼上,朴二郎赶来了长安,莫不成,是又出了什么大事?
李承乾连忙令人将他带了进来。
“殿下。”
分别许久,如今见到李承乾,朴二郎立马红了眼。
风尘仆仆,眼睛内充斥着血丝...
这模样,一看路上就是昼夜不停。
令殿内的太监和宫女退下后,李承乾亲自拉起跪地的朴二郎,将他按到一旁的椅子上,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又出什么事了?”
见李承乾一脸着急之色,朴二郎不敢多言其他,直接将刘枕的想法和姜熙月的意思和盘托出。
刘枕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
不过,倒还真的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李承乾思索之时,朴二郎开口道:“殿下,奴婢出发之际,娘娘便派人去通告陛下了,今天陛下定然能收到信。”
“还望殿下速速决断。”
李承乾拄着下巴沉默无言,朴二郎神色急切。
许久,李承乾突然问道:“你觉得孤,该这样做吗?”
朴二郎立马起身跪地道:“奴婢不敢妄言,不论殿下做什么,奴婢都跟着殿下。”
李承乾赫然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虽然不太想通过这种不光彩的方式上位,但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了。
李承乾拉起朴二郎,正色道:“魏征昨夜已赶往灵州,最迟明早,他定然能赶到灵州。”
“该做什么,孤已经吩咐过他了,你即刻返回灵州,告诉太子妃,万事皆由魏征决断。”
“诺,奴婢这就动身。”
朴二郎一板一眼行了一礼,而后绝然离去。
看着他潇洒的背影,李承乾知道,现在已经彻底回不了头了。
放手一搏,剩下的,全看天意吧。
但愿这贼老天,这次别在为难自己了。
这一次要是出了什么纰漏,这脑袋怕是就要搬家了。
李承乾摸摸脑袋,准备美美的去睡一觉。
但屁股刚从御座上挪开,芩文本便如斗牛士一般,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两仪殿乃是理政之地,君王威严皆存此处。
未经通传,便擅自闯了进来,这就有点蔑顾君威了。
“臣,参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扫了眼明显气不顺的芩文本,而后眼神便越过他,看向了正在门口整理着装的房玄龄和侯君集。
“房相和侯大人也进来吧。”
房玄龄和侯君集紧跟着进来行礼。
李承乾饮口茶,也不管芩文本到底是抽什么风,直接问向房玄龄道:“内阁可是有事?”
“回殿下,内阁无事。”房玄龄先回了句话,而后轻咳一声,便说起了魏征。
“殿下,听闻,昨夜殿下杖责了魏征,不知是出于何故?”
李承乾瞥了眼房玄龄,又看了看恼怒的芩文本,明白了他们是为何而来。
“孤只不过是想去玉华宫休养两天,魏征便小题大做,不仅出言讽刺孤,话里话外还将孤说成了夏桀商汤之流,他的眼中,可还有孤?”
李承乾显得十分愤怒,将茶杯扣在桌上,起身道:“他的眼中,可还有君臣之道?可还有伦理纲常?视君威无无物,孤不该打他吗?”
瞅着太子一副二世祖模样,芩文本气的胡子都抖了起来。
“殿下,陛下自登基以来,便兢兢业业广开言路,甚至时不时还下旨,令人上书指责过失。”
“如今殿下监国这才几日,就想着去玉华宫休养,如此视国事为何物?又视天下万民为何?”
“魏征劝谏殿下,乃是出于公心,殿下怎可因此便杖责他。”
“长此以往,谁还敢上言劝谏,谁还敢对殿下说真话?”
“耳目闭塞,只喜好话不喜恶言,此乃亡国之道,殿下莫不是要做秦二世?”
老夫子,那都是熟读经书典籍之人,他们打起嘴炮来,那自然是头头是道。
李承乾被怼的面色铁青,愤慨之下,将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大吼道:“你好大的胆子,这玉华宫,孤今日去定了,我看谁能拦住我?”
言罢,李承乾拂袖离去。
“无德昏聩,不配人主....”芩文本指着李承乾离去的方向,破口大骂。
房玄龄眉头轻皱,觉得有所不对劲。
今日的李承乾,很是陌生,怎么感觉跟换了个人似的。
房玄龄暗自琢磨着,一旁的侯君集摇摇头,轻声道:“少年心性,不堪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