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雷克萨斯轿车在东京街头驶过。
一夜小雨连绵过后，东京的空气变得稍微清新了不少，透着海藻般的香味。
路明非坐在车后排。
昨夜他没有在酒德麻衣那里留宿，过长的停留在一个地方会让日本分部起疑。
当然了，他并不知道昨晚上日本分部的绝大部分成员都跑去开会了。
甚至后来连监视他的人都少了许多。
至少路明非一直都是保持着小心翼翼的态度。
日本分部看上去对他不甚友好。
窗外，车水马龙。
夜晚的东京和白天的东京完全不同。
夜晚的东京五光十色，妖冶美艳，像穿着和服、身材诱惑的御姐。
具体化的话可能就是酒德麻衣昨晚那个造型。
而白天的东京却是个运动系女孩，色彩单调。
远眺出去楼群融在天空的背景中，毫不突兀。
赶时间的上班族小跑着进出地铁，过街红绿灯边的人们无声等候，人群越积越大。
每个人都像在看不见的铁轨上运行着，很少有人脱离自己的轨道。
随着红绿灯变化颜色，街道上的车流在一两秒内彻底停下，人潮涌过斑马线，沿着各自的轨道分散。
红灯亮起车流恢复，新的人群又在红灯下等待。
“这是个被规则约束的国家，整个国家是一部复杂的机器。每个人都是机器上微不可闻的零件，被规则约束着高速运转。”
源稚生坐在前排，轻声说。
“你是不是在想，我们生活的这个国家，看上去太可怕了。”
“不……我是在想日本女生的小腿好粗……牙也不怎么齐……”
源稚生默默地把头转了回去。
他不该问的。
这个本部的超级新人，脑回路和他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车停下了。
穿黑西装的女孩拉开车门，双手贴着裤线鞠躬。
“欢迎本部专员驾临日本分部参观。”
早餐之后，源稚生便带着车在酒店楼下等路明非了。
今天他的任务是带路明非参观日本分部在东京的基地。
行程单都由樱做好了，以每十五分钟一个时间段，排的密密麻麻，从早晨酒店到晚上六点。
他们预期要参观日本分部在东京的办公中心，即源氏重工。
由宫内厅安排参观日本皇宫，还有一千四百年历史的浅草寺，还要去银座购物，午餐被安排在米其林三星的法餐馆，晚餐则是由本家大厨亲自上阵烹饪的顶级日式料理……
从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他们完全没有所谓的自由时间。
路明非也变成了日本这部巨型机械上的零件了，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转。
说实话，看到这个行程表，他更觉得自己像是来旅游的游客。
明明应该要去执行任务才对。
可日本分部的人似乎有意无意地，在阻挠他的任务进度。
怕不是他在这里玩两天后，源稚生就会提着把带血的刀走到他面前说“任务已经被我完成，专员你可以回卡塞尔了”。
居心叵测啊居心叵测！
对方明显是想要用繁华美景，金汤玉食来迷惑住他的心智。
路明非心中暗暗告戒自己不能被对方给牵着鼻子走。
不过嘛……既然已经从大长腿那里得知关于蛇岐八家部分详情，他似乎也不用很着急。
“能给行程里面再加条秋叶原嘛？我老二次元了。”
源稚生余光瞥了他一眼，然后稍稍颔首，表示可以。
“因为交通堵塞，我们已经晚于行程表四分钟，不过没关系，诸位和家主们的议会也被延迟了十五分钟。就由我带专员先参观下办公区吧。”
迎接路明非的是源稚生的助理樱。
昨晚见过面了，是日本女孩中罕见的纤瘦高挑型，漆黑的长发梳成高马尾，腿型很好，也没有龅牙豁口。
不过想来作为黑道少主的助理，形象肯定是要极好，才能胜任的。
“这座大厦在2004年底落成，是源氏重工株式会社的总部，也是学院在东京的办公中心。”
樱带着路明非走进开阔的大厅，源稚生像个保镖似的跟在后面。
大厅中到处都是急促的脚步声，抱着文件夹的职员们来来回回。
空气中弥漫着香水味，电梯铃声此起彼伏。
表面上看起来这座大厦和其他商务中心的会社没什么区别，除了他们正在处理的事务……
“课长！沼鸦会的传真，他们和火堂组的关系最近急剧恶化，三天来发生了四次械斗，请求本家出面调停！”
戴着厚底眼镜的年轻人跟在中年男子身后快步冲出电梯，念着手中的文件，模样急切。
“沼鸦会在当地的影响力越来越小，社团规模同比缩小了百分之二十二，对本家供奉也缩减了百分之十一，我们本来就打算把它的信用级别降为D级！这种情况下要调停它和B级火堂组的冲突？他们是在开玩笑吗？”
课长恼怒地说，“本家是不会同意的，可是沼鸦会的问题不解决，又会影响到大家的年终奖金。”
“是啊是啊我还有好几个房贷……课长要不我们直接消灭沼鸦会一劳永逸吧。”
“昨天夜里我们装运武器的船在长崎港外沉没，现在出事的海域被海岸警备队封锁，如果他们把那艘船打捞出来的话……”
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怀抱双手在角落里踱步，脸色沉重。
“贿赂海岸警备队的负责人让他暂停打捞，见鬼，那些武器价值12亿美元，如果落到海岸警备队手里我们就要在家主面前切腹么？”
“对方好像是非常刚正不阿的人啊，贿赂战术在他身上没有用。我说要不还是用妻子和女儿要挟他吧！现在不用点雷厉风行的手段就来不及了！”
“最新家规禁止再用绑票要挟的手段了，雷厉风行我们也得切腹！”
“未必一定要绑架嘛，用他老婆的涩情录像呢？”
“强制无关女性拍摄涩情录像来威胁好像也被新版家规禁止了啊，我记得是第六章第四节第三条来着……总而言之，新版家规太严格了，以前大多方案现在都没法儿执行。”
“不用强制，根据档桉来看他老婆跟他结婚前是咱们家族旗下艾薇工作室的签约艺人……”
“啊！那真是太好了！快把她的作品调出来，我们先验验货。”
听着周边各种穿着得体，打扮的跟文职员似的上班族们从嘴里用流利的日语说着奇怪的事务。
路明非眼角不禁抽搐了下。
“看……看来大家都很有干劲的样子呢，这就是新一代的黑道组织么？”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黑道的管理组织。”
樱纠正路明非的说法。
“源氏重工的机房中储存着整个日本黑道的资料，所有黑道成员都在我们这里有备桉。”
“为了管理这个庞大的组织，家族共有十三课两千多人轮班工作，其中光接线员就有六百名，他们日夜接听来自日本各地的求助电话，这些电话基本来自于我们认定的黑道成员。”
“你可以把这里看做日本黑道的信息中心。”
“意思说黑道是个暗处社会的话，你们就是他们的‘警察’对吧。”路明非说。
“是的，凡是承认蛇岐八家是本家并且定期缴纳会费的黑道帮会，本家都有义务为他们提供帮助。”
樱说完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还有家族为他们提供的医保和养老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