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陈剑秋倒吸一口凉气。
他差点忘了,霍尔姆斯本质上是一个地质学家,勘探才是他的本行。
石油这东西,可以说是流淌在在美利坚合众国血脉中的血液,直到一百多年后,这个国家还在像寻血猎犬一样全世界到处寻找这种液体的踪迹。
不过在现在,1881年,石油的地位还不如煤炭,人们还没有完全揭开这个宝贝的所有用途。
除了极个别有远见的人。
所以,在场的人,除了陈剑秋,其他人都没有露出太过诧异的表情。
“所以为什么不允许你们进行地质勘探?”陈剑秋继续问道。
“因为那块地已经被人买了!”霍尔姆斯愤愤地说道,“不过我估计他们也找不出什么玩意儿来,一帮只知道到处瞎打洞的蠢货。”
陈剑秋突然有点明白了,他又从头到尾把那封信阅读了一遍。
“所以这封信?”陈剑秋一脸疑惑。
“共济会那帮人就喜欢装神弄鬼,都是些什么玩意儿。”霍尔姆斯还在郁闷中,“我估计那帮傻子再找不到石油在哪,就会把那块地直接卖了。”
陈剑秋恍然大悟,难怪他开始会觉得那封信前后风格不一致,原来其实通篇都是在故弄玄虚啊。
这完全是一个错进错出,歪打正着的误会。
又是一个为了土地上的石油而把原住民给赶出去的故事。
所谓的寻找带着神谕的宝藏,原来是在找石油。
“可为什么我感觉他写得那么夸张?”肖恩撇了撇嘴。
“共济会的人一直都是这风格,我认识的几个都这样。”霍尔姆斯依然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陈剑秋非常感慨。
阿斯特听到的,那个人对他爷爷说的话,是真的,只不过是共济会的人建议他们除了房地产以外,再开辟点石油的生意。
没错啊,这是关系到他们家族的兴亡啊。
结果老爷子没动,这傻子头一铁直接组建了探险队,坐着火车就过来了。
可怜的洛卡特还为此搭上了一条命。
至于这个老镇长,就更惨了,不知从哪找到了一封言语不详的信,然后结合藏宝图被发现的消息,就出手了。
这二位,可都是冲着先知和神谕而来的,而不是宝藏本身。
真惨。
“不过人皮地图上的宝藏应该是真的。”霍尔姆斯补充道,“我这两天又根据一些资料考证了一下,都对得上。”
不过,陈剑秋似乎没在听,他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石油,嗯,不错。
在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完毕之后,十八勇士终于踏上了进入纳瓦人领地的征途。
按照霍尔姆斯的建议,他们准备了足够多的水,还有足够多的干粮。
出了林肯郡,他们很快便进入了一片荒原。
在荒野中走了三四天之后,陈剑秋终于明白,为什么霍尔姆斯要他们准备那么多水和干粮了,也理解了那封书信中所描述的,罗斯维尔的镇民们纷纷要往外跑的原因。
这片荒原,是真的荒啊。
虽然这几个月的旅途中,陈剑秋见识过无数西部的荒原,有怀俄明的高原荒野,也有新墨西哥州西南部的内陆风化荒原。
可没有一个,比这片荒。
一眼望过去,完全望不到头,一颗乔木都没有,甚至连仙人掌都少见。
每天吃的东西,除了肉干,就是硬得像铁一样的面包。
这里根本打不到猎物。
别说是他们,玉米在天上飞了两天,除了第一天逮到一条响尾蛇当晚餐,其他时候也得飞回陈剑秋的肩上要肉吃。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的中下旬,昼夜温差极大。
白天可能有二十五六摄氏度,穿单衣就够,晚上却能降到零度左右,光靠鹿皮睡袋都不够,衣服还得塞满。
因为,这片地方甚至连找个避风的地方都很难找到。
他们只得把马和马车围成一个圈,靠在篝火周围,好让这些忠诚的伙伴们替自己挡挡风。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陈剑秋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有人的身体撑不住了。
不是未老先衰的霍尔姆斯,也不是年纪最大的大祭司。
是亚当。
他又一次从马上摔了下来。
陈剑秋正骑着黑萝卜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忽然听见“冬”的一声,他回头一看,便见到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亚当。
陈剑秋急忙下马,和特蕾莎还有杰罗尼莫赶了过去。
自从上一次湖边钓鱼之后。
陈剑秋不顾亚当的反对,禁止了他在战斗中再次通过饮酒强行开启射手状态。
至于生活上,每次亚当手里能拿到的酒,都只剩个瓶底。用陈剑秋的话说,他宁愿把那些酒倒掉,都不想看到这家伙再次醉倒在地上。
“王八蛋!我又不是你爹,你管这么多干嘛?”亚当每次都看着酒瓶底,骂骂咧咧,然后一扬脖子干完,再把空酒瓶悬在自己嘴上空倒个两下,最后才恋恋不舍地把瓶子扔掉。
“老东西,你别急着死,你的把戏我还没学完!”陈剑秋争锋相对地回击道。
但每一次,老亚当的嘴角,都会泛出笑容。
但这一切,都无法阻止亚当病情变得更加严重,他的脸色就越来越差,心绞痛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频繁。
特蕾莎和杰罗尼莫,都束手无策。
这不是外伤,可以治,在19世纪的美国,这样的疾病,无解。
“所有人停下,修整十分钟。”
全体人都下了马,大家都靠了过来。
“你们都去休息吧,等下我们还要继续赶路。”陈剑秋对大家说道。
“是的,大家去忙各自的事吧,不要围在这里,亚当需要呼吸。”卡米拉也走了过来。
亚当被放平了躺在地上,陈剑秋在旁边守着,而卡米拉,则静静地陪伴在陈剑秋旁边。
“陈,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会怎么选择?”卡米拉突然问道。
看来什么都逃不过这个女孩的眼睛,陈剑秋看下亚当,神色复杂。
“或许会,或许不会,我从来没有问过他加入我们是为什么;他也从来没有问过我,往哪走,要去哪。”陈剑秋深吸了一口气。
“或许,我和他都已经做了选择了吧。”
卡米拉不再说话,看向了地平线的方向。
荒原的风,扬起微小的沙砾,带到了陈剑秋的脸上,刮得他脸生疼,他只得又向下压了压他的帽檐。
“喂,你们两口子一脸凝重地守在我旁边干嘛?快让开,快让开,我还没死呢。”亚当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一下子变得跟没事儿人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摸了摸头上磕破的地方,又拍了拍身上的灰。
陈剑秋没说什么,只是将他刚才掉落的帽子,重新递给了他。
“我们恐怕要迎接客人了。”一旁看向远方的卡米拉突然说道。
众人顺着卡米拉目光的方向看去。
远处,地平线上,一队人马向着他们的方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