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扎战战兢兢,偷眼朝马仲英看去,心中则不停地打鼓,生怕一个不好,惹怒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明国大帅,枉送了自已的性命。
因此他是格外小心,说完之后跪在马仲英面前根本不敢起身,脸上的表情也是格外小心。
马仲英冷笑道:“尔等居然敢抗拒拒我大明天兵,真当本帅的长刀不利么?说吧,今日来此,是下战书还是请降?”
左右已经准备卖了余国柱和章钦文等人了,巴尔扎心下一横,连忙说道:“楚国公,非是奴才等要抗拒大明天兵!实在是余国柱和章钦文那几个狗贼不肯投降,他二人手上有数千兵马,我等便是想降也无计可施啊!”
马仲英揶揄道:“喀楚既然不能将余国柱他们送与本帅,尔来此所为何事?”
巴尔扎连连磕头,又继续开口说道:“公爷,奴才来此就是欲和贵军协商纳降事宜的,若是奴才等能献出城内汉军,还请公爷能兑现承诺,放奴才等过江。”
马仲英哂道:“尔当本帅是你们建奴吗?你回去告诉喀楚,只要送出满城所有汉军和绿营兵,再交出武器,出城投降,本帅即同意尔等乘船渡江,否则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巴尔扎脸色犹豫,拿眼四下逡巡了一番,支支吾吾地说道:“楚国公,非是奴才等不相信您,只是事关数万满洲的生死,奴才等不得不防耳,若是贵军同意先放城中旗丁撤离,让他们先登船渡江,奴才等即锁拿汉军,开城迎接贵军。”
马仲英断然拒绝了巴尔扎开出的条件,当即说道:“如今满城被我数万将士团团包围,破城只在旦夕之间,尔等还有何资格和本帅谈条件,本帅再重申一遍,明日午时前若不交出残余的汉军旗和江宁绿营,破城之后,老幼皆诛,一个不留。”
闻言,在场的一众楚军将左皆是哄堂大笑,紧跟在马仲英身侧的闽浙总督赵国祚也是一脸戏谑地看着巴尔扎的丑态,这刻,他只感觉他当初选择投降楚军的决策是无比英明,满洲人都怂成了这样,再跟在他们后面卖命能有什么好?
巴尔扎哪里敢多言,只得诚惶诚恐地退出马仲英的行辕,返回满城向喀楚复命去了。
江宁满城。
人老成精江宁巡抚余国柱也发觉到了满城的形势有些微妙,作为一个资深汉奸,他的政治嗅觉自然比常人要灵敏许多,他更清楚满洲人从来没有把汉军旗当人看过,现在大明兵攻城日急,鬼才知道满洲人会不会为了性命会选择抛弃他们这些汉军。
余国柱能感觉到满城的形势有些诡异,江宁布政使章钦文同样能够感受到,因此在楚军退兵后,他便寻到了余国柱驻守的城墙处。
如果说余国柱是惴惴不安,还有点患得患失,章钦文则表现的更为坚定,在见到余国柱后,便直接了当地说明了来意,他道:“余大人,如今军情紧急,江宁满城必不可守,喀楚虽然表面上对汉军颇为客气,但事关数万旗丁的安全,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等不能不防啊!”
“怎么防?城内不光有三千余八旗兵,还有近四万旗丁,咱们手中不过近两千汉军和绿营兵,真打起来,咱们也不是对手啊!”
余国柱有些气不过,城内满洲兵与汉军实力悬殊,如果汉军先动手,这岂不是给了满洲人翻脸的口舌。
章钦文恨恨地说道:“他们不仁,我们不义,本官以为长毛贼寇逼迫满洲人交出咱们,其实是想挑拨汉军和满洲兵的关系,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若是由咱们打开正阳门,那马逆……楚国公处置的对象可能就是满洲人,他能容得了赵国祚,又怎么会容不得我等?”
事关生死存亡,余国柱长叹一声,只得对章钦文微一点头,算是认可了章钦文的建议,章钦文不敢怠慢,遂带着亲兵收拢退入满城的绿营兵去了。
见章钦文走远,余国柱却神色一凛,把自己的督标参将张文栋叫到了面前,着他务必控制好城内的汉军,城中乱起后,就趁乱在后宰门突围。
“突围?”
张文栋懵了,你刚才还在和章钦文商议投降长毛贼寇,怎地这么快就变卦了?
余国柱惨笑道:“咱们就这点人马,且不说能不能有机会开城投降,就是投降了贼寇,谁又能保证马逆一定会放过我等?”
张文栋刚想问话,余国柱下令道:“你派人去传本抚将令,着督标游击赵二虎率军直扑后宰门,看到章钦文他们的人来了就立即突袭守城的满洲人,制造混乱,咱们再化妆成百姓从西华门方向突围,只要逃出满城,那咱们就安全了。”
“嗻!”
张文栋躬身领命,他知道余国柱这是要用汉军和绿营兵做饵,好安全脱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为了身家性命,张文栋也急忙向城上的汉军传达了巡抚大人最新的军令。
正阳门处,喀楚还在为巴尔扎带回来的消息苦恼时,却收到了大队的绿营兵和汉军直扑后宰门的消息,这个消息令喀楚惊骇不已,他没想到汉军旗会抢在满洲人前面动手,连忙下令着巴尔扎带兵增援后宰门。
一步错,步步错,由于楚军主攻的是正阳门,后宰门那边只有一个牛录的满洲兵和近千满洲老弱防守,加上此刻已经入夜,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出乱子。
赵二虎带着余国柱的督标抵达后宰门后立即对城上的守军发动了突袭,毫无防备的满洲兵被人多势众的督标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好在巡抚督标只是勐攻城门,并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
待督标杀出城时,待章钦文和其所属的绿营兵抵达后宰门时,汉军已经突出城外,章钦文心知余国柱抢先动手了,暗骂了一声,也带着本部兵马跟在汉军身后往城楼上冲去。
后宰门设防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国祚的儿子赵登龙,见的城门处乱成一团,赵登龙心知这是城内的清军迫于大明兵的压力,生出了萧墙之祸,连忙率领本部一万余温州兵对后宰门发起了勐攻,在城内汉军和闽浙兵的内外交攻下,瞬间失守,城门打开的那刻,无数割了辫子的闽浙兵呼啸着冲进了曾经大明的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