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进瑜和那氏正说话间,兴朗朝内阁学士汪雨翰、祁磊也在侍卫副统领王国兴的陪同下进了大殿。
看到皇帝果然约了大臣,那氏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端着汤盅退出了宫门。
望着那氏的背影,朱进瑜颓然开口道:“祁学士、汪学士你们说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古往今来最没有用的皇帝,汉献帝好歹还能落个善终,朕这个傀儡皇帝恐怕连死在谁手里都由不得朕做主!”
“陛下……!”
永昌的战报祁磊也知道,可他却无法回应朱进瑜的话,心里想着说几句安慰的话来,可是根本无从说起,清军压境,兴朗的军政又都在那氏手上,在这节骨眼上谁也不能保证那氏会不因为要取悦伪清出卖他们这些明朝遗臣。
汪雨翰却劝道:“章王是陛下的舅舅,又是岳父,想来他看在骨肉亲情的份上,还不至于做的这么绝,若真到了最后关头,臣愿以死护卫陛下周全。”
“呵呵……祭由寡人,政由那氏,他们能为了一已之私,毒杀先帝,又怎么会顾念骨头亲情,放过朕,朕只恨手中无兵无权,否则还不如上阵杀敌,和鞑子拼个你死我活,即使是战死,也比窝窝囊囊地等死强……。”
朱进瑜话未说完,外殿的几个亲兵却是跌跌撞撞闯了进来,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呼号道:“陛下,不好了,章王带兵入宫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尔等随朕去见见朕的好岳父!”
闻言,朱进瑜沉重的脸色反而轻松起来,随手抄起桉几上的一柄长剑,踏步出了宫门,汪雨翰和祁磊等人对视一眼,也一个个按刀跟在朱进瑜的身后,在殿前的台阶上等候那和过来。
紧跟着几个侍卫身后,兴朗明廷章王按剑入宫,随他而来的土兵已经将整个宫室围得严严实实。
王国兴见那和如此作派,气的踏前一步,怒道:“章王殿下,何以在王宫妄动刀兵,您眼中还有皇帝吗?还有大明社稷吗?”
那和哂笑道:“孤王乃是总督内外军政的亲王,如何不能带兵进宫?反到是你王副统领,竟敢以下犯上,来人啦,先将这目无纲纪的乱臣贼子与孤王拿下!”
“喏!”
兴朗的明军本就是那氏部下的土兵改编而成,虽然有不少人心怀明朝,但那和既然入宫,那他所带的兵马肯定是他的心腹了,所以在那和下令后,这些士兵就是一个个持刀拿矛地向王国兴逼来。
朱进瑜怒道:“住手……章王又何必和一个武夫置气?有什么事就直说,在王宫内妄动刀兵,要是传出去,只恐伤了章王的清誉!”
士兵们愣住了,虽然他们都知道这皇帝不过是个样子货,但到底是他们名义上的主人,又是自家土司的女婿兼外甥,故尔皆是转头看向那和。
“那臣就说了,如今清军兵临永昌,靖南郡王连战连败,一旦永昌失守,兴朗门户洞开矣!为社稷计,为国家计,臣以为陛下当亲至永昌督战,或能挽狂澜于既倒,溃清军于域外!”
那和冷笑连连,他也是割据一方的枭雄人物,自然知道既然已经做了,那就再无回头路可言,所以他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迫使朱进瑜以及兴朗的明朝遗臣随他去永昌。
“呵呵,据前方战报,攻入永昌的清军不下三万,我兴朗兵不过三千,章王殿下这是要御敌还是投敌?”
祁磊大怒,眼前的这一幕令他不由想起了当年永历皇帝被孙可望关在安龙府的情景,这会也顾不得生死了,同样踏前一步,将身体挡在朱进瑜的前面。
“祁学士说的什么话,我大明本有祖训,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如今永昌及及可危,正要皇帝陛下亲临前线鼓舞士气,至于清军势大?当年隆武皇帝带着扁担兵都要北伐,何况我兴朗兵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如何不能和清军决一死战,还请陛下下旨,臣愿亲统兵马为陛下前驱!”
那诚根本不管义愤填膺的祁磊和汪雨翰等人,他今天随那和入宫就是要拿到圣旨,然后将圣旨明发澜沧土司,以证明不是他那氏不忠于大明,而是皇帝执意要到前线主持大局。
汪雨翰喝骂道:“襄阳王果然忠心耿耿,可是你们早不出征,晚不出征,非要在永昌即将失守的情况要陛下亲征,你这是把陛下和咱们都当傻子呢,你这个无君无父的小人,本官和你拼了。”说罢提刀就扑向了正缓步向朱进瑜逼近的那诚。
那诚看也没看势如疯虎的汪雨翰继续踏步上前,跟随他前进的几个侍卫见那诚选择无视朱进瑜,立时一拥而上,将手中的刀矛尽力向汪雨翰捅去。
文官出身的汪雨翰又怎么可能是这些亲兵的对手,只一瞬间就被突刺过来的长枪抵住了咽喉。
望着面无表情的那氏兄弟,望着被长枪逼到墙角处的汪雨翰,望着身前垂垂老矣的祁磊,朱进瑜长叹道:“章王何必相逼,自胡骑南渡以来,我皇明四帝皆死于国,朕虽不堪,但也是朱家血脉,如何能辱没了先祖的声名,既然章王提议亲征,那朕就亲征,不过朕有一个要求,还望章王应允!”
“陛下请说,只要老臣能办到的,老臣一定办到!”
那和现在只想把朱进瑜还有兴朗城的明朝遗臣完完全全地送到永昌清军大营去,况且朱进瑜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见他说的悲壮,心中不免有些不忍。
朱进瑜道:“朕听说永昌那边清军兵马数万,此次亲征,或许就是永别,若是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还请章王允朕携带兵器,朕是大明皇室后裔,身上淌着太祖高皇帝的血液,朕不想沦为鞑子肆意亵渎的玩物。”
“呃……!”
那和转头看向那庆,因为他们事先商议好的是将朱进瑜还有明朝遗臣全部献给清廷,以换取清廷对那氏的支持,现在朱进瑜明显存了死志,这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既是亲征,陛下自然可携带兵器!”
那庆见那和有些迟疑,遂开口把话接了过来,在他看来献给大清的明朝皇帝是死是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清廷知道那氏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