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绿营的旗号加入战场,追击的龙门岛水师和震虏营终于停下了进攻的脚步。
清军这才发现,追击而来的明贼人数只有千余人左右,尤其是打着麒麟军旗的琼州军不过只有三四十骑,之所以看似人多势众,只不过他们的战马后绑了树枝而已。
“气煞我也!”
刚刚被扶起的云南提督桑格在看清明军追兵的虚实后,气的眼前一黑,又是一口老血喷出,然后轰的一声,栽倒在后面的广西提督全成忠身上。
“是王复汉,就是他杀了咱们都督,快逃……!”
“不好是王老虎……王老虎怎么来了,快跑啊!”
全成忠和桑格只感觉这一天所经历的事情彷佛过山车一般,谁也没想到适才还势如勐虎的明贼竟然在看到王参将的大旗后,竟然作鸟兽散。
“尔等逆贼,纳命来!”
浑身浴血的滇南参将甫一抵达战场,就抖擞精神,挥舞着长刀有如勐虎下山一般,冲向了正在溃逃的明贼。
“王将军,穷寇莫追,穷寇莫追啊!提督大人昏迷不醒,将军还是护送咱们退往永淳吧!”
因为桑格晕倒吓得手足无措的彭春连忙喝止了状若魔神般的参将大人,现在八旗兵人心尽丧,他可不想唯一一支还保持战力的生力军再出什么意外,此去永淳还有近百里路程,要是明贼还有追兵,那可就遭了。
“呃……?提督大人被明贼所伤?”
听了彭春的话,王复汉连忙勒住马缰,翻身下马,然后一路小跑着冲到了桑格面前,呼天抢地地号哭起来:“都是奴才不好,奴才迟来一步,害的主子被明贼所伤。”
望着身上淌满了鲜血的参将大人那捶胸顿足的模样,在场的广西提督全成忠还有随军军师文止等人无不暗暗称赞。这王复汉果然忠勇有嘉,也不枉桑提督提拔他了。
“主子,都怪奴才贪功,为了截杀逆首王国兴,耽误了回青秀山大营,以至主子沦于险地,奴才有罪啊,所谓主辱奴忧,近主子被明贼所伤,奴才哪里还有脸面苟活于世啊,奴才愿自裁以谢主子。”
王复汉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悲愤,当真是杜娟啼血,勐然举起长刀作势就往脖颈处划入。
“什么?你杀了伪明逆首王国兴?”
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刎这种事显然是做不成的,王复汉刚刚举起长刀,就被紧跟在他身后的刘麻子和陈二狗抱住。
广西提督全成忠却是惊愕地一把扶住王复汉,连声问道:“王将军杀了逆魁?可有凭证?首级在哪里?快拿出来给本督看看!”
“大人,我家大人回援青秀山途中,是截杀了一伙明贼,那贼首的大旗和金盔还有金印都被小的带过来了,可惜还有六七百明贼的首级没来得及割!”
陈二狗连忙从腰间取出了一个包袱,打开一看,果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金印,恭恭敬敬递到了全成忠面前。
“好啊……王将军果然骁勇非凡,明贼逆首既然伏诛,余者不足为虑,这次只不过是因为广东兵勾结明贼在大营作乱,而我军兵马不足,才败在明贼之手,我等还是尽快返回永淳,先呈奏朝廷,再调集大军,彻底剿灭这伙明贼。”
全成忠大喜过望,他刚刚履新广西提督,就遭遇如此败仗,正不知如何向皇帝交待,有了这颗贼首的首级,那皇帝说不定就不会降罪了。
桑格昏迷不醒,军中兵马只余三千六七百人,清军自然不敢在南宁附近久留,一路直奔永淳而去。
途中,全成忠还不忘请文止替他拟了一道奏本,递送简亲王喇布和京师。
“奴才云南提督桑格、广西提督全成忠谨奏,奴才等奉命领广东绿营及左江镇和滇南绿营之兵,一万五千之众围南宁,然碣石、惠州和高廉绿营因家小为尚逆裹挟,而生悖逆之心,不思报效,竟勾结明贼,里应外合,聚众两万余,围攻青秀山大营,海贼杨逆,又以舟师航南宁,贼势日甚,奴才等麾下八旗兵马虽勉力支撑,但终因寡不敌众,遂被逆军兵薄山下,然滇南参将王复汉,有关张之勇,在万马千军之中,七进七出,连诛贼首数十员,阵斩逆魁王国兴,并缴获其大旗、金盔、金印,屡创大功,然奴才等兵少粮绝,实难久持,又恐祖逆之军北上南宁,故不得不退往永淳,坚守待援。”
“今明贼与杨逆合流,又有广东万余绿营助阵,若其军勾结广东尚逆,祸乱广西,奴才等只恐两广尽丧矣!奴才等丧师辱国,还请圣上治奴才等死罪,奴才等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发这道奏疏时,云南提督桑格也终于醒转,他和全成忠仔细参详过,都认为文止所言甚是有理。
虽然这条奏报是请罪折子,但却把战败的责任推诿到了广东绿营身上,又变相地说明了王复汉斩两夺旗的功劳,这王复汉是桑格一手提拔起来的,又署着右江镇绿营副将的差事,他立了功,那就等于他桑格和全成忠同样立了功,再者他们还把朝廷当作宝贝疙瘩的八旗大兵给带了出来,这样的话,说不定还能捞个功过相抵。
且不说清廷如何处置桑格和全成忠,在清军退却后,马仲英终于在南宁北城见到了已经白了半边头的明郑宣武镇总兵杨彦迪。
“本镇数月之前就闻听淮国公五子毅然举兵复明,一路从楚雄杀入了广西,打的鞑子丢盔弃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仅凭一千余人就弄出了这么大动静,如今更是击溃了清军的重兵围剿,我大明恢复有望啊!有望啊……!”
早在雷州就从李兴口中得知琼州军事迹的杨彦迪在大胜之下,表现的格外热情,一把扶住对他行礼的马仲英没口子地称赞起来。
跟在杨彦迪身后的宣武镇将官也都是面带笑容看着马仲英,这些日子他们和李兴等人也混熟了,这些在海上漂泊半生的残明官员同样对能连续突破清军围追堵截的琼州军充满好感和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