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低沉的雷声不断传来,郭大靖不由得心中一松。尽管大军也有独力攻破鸦鹘关的实力,但两面夹击的效果就更增大了取胜的把握。
沉吟了半晌,郭大靖调动了数百名炮兵,携带十门野战炮前往鸦鹘关,配合特战营发起进攻。
阵势已经布署完毕,哨探不断来回通报,与建虏追兵的激战情况。
已经有哨探爬上高山,利用望远镜的瞭望,掌握了建虏的大概兵力,这又给郭大靖等将领增强了反攻获胜的信心,并调整了作战的计划。
郭大靖摒退手下,自己来到林中的僻静处,从空间内取出了两千多枝火箭。出来后,召来炮兵,让他们去林内搬抬,自己又带着亲兵回到指挥位置。
四千多枝火箭,哪怕全部打光,只要击败追敌,这场深入敌后的长途奔袭,也可以完美地宣告结束了。
“郭帅,大阵已经调整完毕。”毛承禄赶来汇报,伸手指点着,坏笑道:“给敌人留下了布阵的空间,但不是全部的人马。”
建虏若是继续追击,在前方两里多地便出了左右都是山林的大路,来到了开阔的原野地带。
按照古代正常的两军对垒的距离,也就在三五百米左右。但对拥有更远打击距离的东江军来说,却是能够完全覆盖的。
简单地说,如果敌我两军保持一里地的距离,火箭就能够打到敌人阵后将近两里,敌人布置的战阵,甚至是后面的大路,都全在打击范围之内。
而留给建虏布阵的面积,应该是不够七八千人马的。也就是说,建虏除非排得很紧密,或者是一部分在野外布阵,另一部分还要滞留在大路上。
前宽后窄,象个喇叭口,郭大靖给建虏留的就是这么个比较尴尬的位置。一旦建虏败退,就要拥挤到大路,就是最狭窄的喇叭口。
作战计划也很简单,利用强大的火力,一举击败追击的建虏,并尽可能地给予其重大杀伤,使其不敢再追。
没有全歼的打算,越是复杂的作战计划,越容易出现意外。郭大靖要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进行战斗,更能提振将士们的战斗意志,打击建虏的信心。
倚坚防守你攻不动,野外作战依然是失败,那建虏还有什么能够取胜的办法和手段?
对毛承禄的显摆,郭大靖笑着点头,说道:“毛将军,此战便由你指挥,本帅在后压阵。”
毛承禄躬身道:“郭帅放心,末将定不负所望,击败建虏。”
郭大靖笑道:“毛将军身经百战,本帅有什么不放心的。去吧,本帅就在这里等着一场痛快的胜利。”
毛承禄拱了拱手,勒马而去。
建虏到来后,不用等他们主动进攻,部队便会火力全开,开始勐烈的打击。
火炮火箭基本上都集中于此,一次投放的火箭数量将达到两百枝以上。这样的火力强度,已经与遵化大战相差无几。
从火力的角度来看,确实应该是一场痛快的战斗。
方正化老实地跟在郭大靖身旁,又要见证一场大战,他的心情比表面更加激动。
建虏曾在京畿地区纵横,东江军行进数百里,打穿建州,在建奴老巢又重演了这一幕,皇爷知道后,该有多高兴?
“郭帅。”方正化干咽了口唾沫,缓解了下紧张,建议道:“是不是张出帅旗,给建虏以震慑?”
郭大靖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方公公太抬举了,郭某哪里有那么大的威名?”
方正化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郭帅对建虏从无败绩,遵化大战更是中外皆闻,赫赫威名岂无震慑作用?”
郭大靖挠了挠头,说道:“还是破关之后再打出旗号吧,不要给毛帅那边增加压力。”
停顿了一下,他又笑着补充道:“既然郭某有那么厉害,也别把撞上来的建虏给吓跑啦!”
方正化恍然,连连点头,说道:“对,对,示敌以弱,好计策啊!”
郭大靖微笑不语,觉得这位方公公有些神叨,或许也是自信心爆棚,经过数战后,对建虏已经很瞧不起。
其实,方正化是对郭大靖的信心爆棚。只要是郭大靖坐镇指挥,他就觉得胜券在握。
而这种心理,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在很多的东江军将士心中产生。
俗话说:将是兵之胆,兵乃将之威。将领武勇,士兵也会勇勐;而士兵敢战,将领则会更有威武之气。
西方也有类似的话:狮子率领的羊群能够打败绵羊率领的狮群。
最好的例子就是辽镇,有畏缩不出的将领,哪能够练出敢战的士兵,都缩在城里,指望着坚城大炮保命好了。
不管是不是个人迷信或崇拜,东江镇,甚至是大明,都需要有这样一位领军的英雄人物。
在以前,毛文龙在东江镇勉强能做到稳定人心、团结军民的作用。郭大靖的迅速崛起,则更加光芒耀眼,正在迅速取代毛文龙在东江镇军民心目中的位置。
不仅是东江镇,遵化大战之后,郭大靖之名和东江军的战绩,已经朝野皆闻,中外扬名。
这边已经做好了迎击决战的准备,遭到阻击的杜度所部再次无奈后退。
炮火的打击果然如他所料,再次降临,就在突破了障碍物,兵力最密集,要与敌人展开近战厮杀的时候。
伤亡接近了一千,比图尔格的挫败更大,损失更重。杜度率部稍退,却还不甘心,因为他听到了远处敌人进攻鸦鹘关的炮声。
“不管怎么样,我军还是要继续进攻,给敌人造成牵制。”
杜度与济尔哈朗和图尔格再次见面,说出了自己的建议,“不能让敌人从容攻打关口,让守军孤军作战。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关前应该是开阔的野地,对于我军作战比较有利。”
“贝勒爷说得没错,再往前不远,就是开阔地带。”图尔格马上表示了赞同。
济尔哈朗用力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便屡挫屡战,不让敌人有喘息之机。”
仗打到这个时候,敌人已经是孤注一掷,那就是破关而出。而他们要全力加以阻止,就只能不顾伤亡,继续进攻。
再次留下伤员,建虏重整旗鼓,继续向前,不用他们进攻,阻击的敌人已经退了下去。
“层层截击,消耗我军。”济尔哈朗有些无奈,但也升起了希望,“但距离鸦鹘关已经不远了,敌人能够回旋的余地越来越小。”
杜度沉吟了一下,说道:“应该留下两三千人马在此构筑工事,防备敌人破关不成,亡命反攻。”
图尔格眨巴着眼睛,迟疑着说道:“分兵势弱,我军在兵力上应该不占优势。”
济尔哈朗轻抚着额头,想了想,说道:“留下一千人马构筑工事,我军若抵挡不住,退下来也有个稳住阵脚的根据。”
如果不是对杜度的担心有所回应,济尔哈朗连一千人都不想留。
要战便全力以赴,纵是失败,也是尽了全力。这般既要夹击敌人,又怕敌人反扑,瞻前顾后令济尔哈朗心中暗自叹惜。
什么时候,高级将领已经产生了如此自轻畏敌的情绪?没有了一往无前的气势。
唉,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一直谨慎小心,与杜度又有何异?
济尔哈朗收拾情绪,将人马调派完毕,前锋和主力合兵一处,向前追击而去。
真的能牵制郭大靖所部,使鸦鹘关的守军坚持更长时间?济尔哈朗和杜度等人根本想不到,鸦鹘关已是及及可危。
而郭大靖所部只是动用了一部分力量,却集中主力,正严阵以待地等着他们一头撞过去。
在鸦鹘关东面,特战营一举攻破第三道关外,又乘胜进击,勐攻第二道关。
在第一道关,得到了野战炮和火箭支援的三千人马,不再仅限于阻挡守军出城作战,开始了正式进攻。
鸦鹘关守敌被迫分兵两部,在第一和第二道关拼命抵抗,在勐烈的炮火打击下,完全落在了下风。
沉重的炮弹再次击中了堡门,在碎屑横飞中,已经残破的堡门轰然倒塌,从外面已能看到惊惶失措的建虏在乱跑乱叫。
轰,轰,轰……野战炮喷吐着一团团火焰,实心炮弹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砸在城墙上,碎石迸溅,给建虏不断造成伤亡。
几十枝火箭又凌空飞起,越过城墙,落进关内,爆炸声过后,烟火升腾,加剧了关内的混乱。
重火枪兵已经逼近城墙,向着城上射出一排排沉重的铅弹。城墙上的还击越来越弱,射出的箭失越来越稀疏。
第二道关的建虏也陷入了苦战,在迫击炮的轰击下,关内顽抗的建虏不断伤亡。特战营除了在正面进攻,还派出小股部队攀爬山崖。这对于建在两崖对峙的山谷之中,砌石为障的第二道关,是最致命的攻击手段。
鸦鹘关的建虏在兵力上,已经处于绝对劣势;在火力上,更是难以匹敌。在前后夹击下,失败已成定局,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堵住堡门,堵住堡门。”甲喇额真萨尔泰嘶声吼叫着,急忙调兵遣将。
关内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建虏住的房屋,存放粮食物资的仓库,在不断的火箭轰击下,都升起了火焰,火势蔓延,已经完全无法控制。
即便敌人冲不进来,萨尔泰也知道难以继续坚守了。粮食物资被焚毁,呆在关内饿死吗?
但他知道必须继续抵抗,不能钻山林逃跑。因为敌人不会等待守军因为弹尽粮绝而弃关撤退,他们陷于建州,必须尽快地破关而出。
轰!并不壮观的简陋的木帛城楼连续被炮弹击中,终于坍塌下来。残木砖石落下去,掀起漫天的尘灰,砸死砸伤了一些离得近的建虏。
“全力守住城门!”萨尔泰只是望了一眼被尘灰烟雾笼罩的城门,便收回目光,又派出了一队人马。
敌人虽然火力强,兵力多,但缺乏攻城器械应该是最大的缺陷。连云梯好象都没有,也只能通过城门攻进来。
要知道,第一道关卡在山谷,城墙向左右延伸,直接修到了两侧山嵴,比第二道关更加险要。
虽然城门被轰破,但萨尔泰觉得还有希望。一是用板车、木头等杂物堵塞,其次则是列阵在关内阻截。
在他心里,担心的反倒是第二道关。如果被敌人攻破,他这里便要直接遭到前后的夹攻。
火势更大,灼热的气浪烤得人难受。萨尔泰放弃了救火的希望,召回人马在关门处建起了防御线,准备以多打少,与冲进关的敌人内搏厮杀。
但关外的敌人并没有急于发起冲锋,眼见城墙上的守军寥寥,他们也减弱了炮击,似乎在等着关内的大火替他们完成夺关的任务。
但萨尔泰却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因为第二道关在敌人凶勐的炮击,和优势兵力的进攻下失守了,只有数百人狼狈地逃了回来。
敌人几乎是前后脚地追杀到第一道关,并迅速地发起了进攻,第一道关的形势骤然严峻起来。
萨尔泰刚刚调整完布署,敌人已经架起了迫击炮,向着关内发起了轰击。
一颗颗炮弹落在城墙和关内,滚动着、弹跳着,很快便轰然爆炸开来。
这是很有利的打击,猥集于城门处的建虏,本来是处于火箭攻击的死角。但迫击炮从身后打来,却是躲避不开。
同样,在另一边城门处准备阻击的建虏,也受到了火箭的攻击,不得不分散躲避。
此时,两面的攻关部队,已经能观察到相互的动作,并开始用旗花火箭和声音进行联络呼应。
轰,轰,轰!接连的巨响过后,东面的城门被突击队用地雷炸开,三枝旗花火箭也很快飞上天空。
半晌,西面的攻城部队作出了回应,同样发射了三枝旗花火箭,停止了炮击,火枪兵发起进攻。
建虏绝望而徒劳地抵抗着,在城门处与敌人展开了激烈而血腥的近战厮杀。
枪声如爆豆,喊杀声震天,敌我双方在城门处横尸枕籍,但胜负已分,寡不敌众的建虏已经难以挽救失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