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条件的话,谁不想享受?在崇祯看来,东江军将领们就是没钱,可不是个个都清廉自守,与民同苦乐。
要知道,军营里看不出什么,将领的宅院家庭才能看出问题。哪个中高级将领家里没有田地,哪个高级军官的宅院不是宽敞豪气?
但郭大靖的府宅只相当于内地的小富之家,甚至在仆佣方面,连个小地主都不如。
“郭大靖的正室妻子,也正如外面传言,缺了只手臂。”太监继续禀奏道:“也不是大户出身,应该就是乡野之家。”
崇祯点了点头,说道:“郭大靖是家破人亡,其结发妻子和他共患难,也是被建虏所荼毒致残。想来,这就是他拼命杀敌的原因所在,为了报仇雪恨。”
挥了挥手,崇祯命太监退下,情况基本了解,也不必太多了。
崇祯的目光再集中在捷报上,看到东江军浴血奋战,以较为惨重的伤亡,收复了复州和盖州,将建虏赶过海州河,不禁连连颌首。
经过遵化大捷,崇祯对东江军的战力一下子有了极高的信心。毛文龙亲自指挥,趁建虏兵力较少展开行动,取得这样的大捷并不意外。
只是,捷报中又写道,因为骑兵全部调动,跨海勤王,因此而难以扩大战果,使得建虏能够从容而退。
“还是缺战马,才获胜却难以重创东虏啊!”崇祯很是遗憾,轻轻地叹惜。
按照通常的计算方法,能够斩首两千余,那敌人至少在万人以上,甚至是五六万也不意外。
只是因为难以追击,而使建虏能够全身而退,确实令人扼腕惋惜。
“在蓟镇外重开马市,兵部还未议定吗?“崇祯皱着眉头,抬头询问王承恩,显得有些不悦。
王承恩赶忙上前,从一撂奏疏中找到兵部的,呈给崇祯。
马市,是明代长城沿线九边地区的民族贸易活动的主要市场,是长城内的汉族和长城外的少数民族,主要是和蒙古族、女真族在指定地点的定期互市。
马市的发展以隆庆议和为界,前期是以官办的朝贡贸易为主;后期马市的性质发生了变化,由朝贡贸易发展为自由贸易,由官市过渡到民市。
明廷设置马市的主要目的是在于加强对周边各族的统治,是实行怀柔政策的产物,是羁縻夷人,“以不战为上兵,羁縻为奇计”的统治方针的具体化。
隆庆议和之后,汉蒙贸易兴起,民市贸易占主导地位。
其市场分大、小两种,大市每年仅开一次,参与互市的主要是蒙古各部的酋长及贵族。小市多设在各边墩堡旁,或在边地划定市场交易。
官市有固定的地点,确定的时间,有专人管理。一般是每年一次,或每年春秋各一次,主要是以内地的丝织品、茶叶、铧犁、铁锅等生活和生产资料换取蒙古、女真各部的马匹、皮毛等畜牧产品和其他土特产品。
由于官市规模大,制度严,专门在边堡处建立贸易市场,往往有数里之广。仅大同镇就有新平堡、宁口堡、得胜堡、杀虎堡等处市场。
同样,官市的成交额也很大,只大同镇,每年规定易马数量为一万四千五百匹,实际每年易马总数都在二万匹以上,民间买卖成交之数尚未计算在内。
民市一般每月开设一次,所以又称月市,有指定的场所,商人、边民可以在这里自由互市。
人们对每月一次的民市,也觉得相隔时间过长,甚感不便,于是便又出现了数日一次或随时互市的“小市”。
小市一般也有指定的地点,不限规模,买卖频繁,人皆称便。
尤其是在每年春天,贫苦牧民缺粮少米,“愈见狼狈,有畜者每次巡于边各口,求官权易。一牛易米豆石余,一羊易杂粮数斗。”
“无畜者或驮盐数斗,易米豆一二斗;挑柴一担,易米二三升。或解脱皮衣,或执皮张马尾,各易杂米充食。其瘦饿之形,穷困之态,边人共怜之”
除了官市、民市,还有“私市”,则是走私贸易,而长城两侧都是私下以物易物的场所。
尽管当时明廷统治者严厉封锁,禁止内地一切物资出塞,又禁止一切牲畜产品入塞,违禁者充军甚至杀头。
但是长城沿线的走私活动却越来越多,私市愈来愈盛。蒙古各部领主不限制走私活动,反而参与私市贸易。
汉人则通常会组成走私集团,专门经营皮毛、马鬃、马尾等畜牧产品。这种走私,一般是内外相通的,因而货源多,获利大。
在官市贸易受到严格限制下,私市贸易却呈现出另一番景象。比如西北边地茶马私市就十分兴隆。内地商人通过种种办法将私茶运往边地易马,结果造成“番人上驷尽入奸商”。
就连一些边防将吏、文武官员,也每每“以私马窜易番马,冒支上茶”,参与有利可图的走私活动。
嘉靖年间之后,北方蒙古各部由单一的游牧经济向半农半牧二元经济发展,人口日增,生产生活物资需求更大,已不满足于朝贡马市贸易。
而明廷严格限制贡市规模,压低马价,并严禁铁器入市,严重阻碍了蒙古社会上下阶层的生产和生活,矛盾愈发尖锐,终于爆发了“庚戌之变”。
隆庆年间,俺答汗被封为顺义王之后,明朝终于迎来了长时间的和平,马市贸易也兴旺起来。
其实,马市贸易是双赢互利的。一方面改善了明朝的财政状况,和平环境的出现,也使明廷的军费开支大幅度减少。
而明廷通过马市税收,又大大增加了政府的财政收入。此外,官营马匹也是一项增加财政收入的途径。
“互市中的上等蒙古马,每匹只用银八两余,中等马七两余,下等马六两余,而民间折价一马二十四两”。
蒙古马不仅质量好,而且价格便宜,堪称“物美价廉”。官府购买一匹蒙古马可赢利十几两子银,运营得当,可是一笔可观的财政收入。
但到了崇祯年间,对于关外蒙古诸部的态度时好时坏,马市贸易又起浮不定。
可能是眼见察哈尔部难以协助明军抗衡后金,崇祯又是革市赏,又是断马市,引得林丹汗在大同犯边,双方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而在当时的形势看来,虎墩兔虽然西迁,但对于后金依然有牵制作用。在宣大边外,如果和平相处,也能起到屏障的作用。
但崇祯就心疼那点抚赏银,借着边外饥荒,竟想趁机饿死蒙古诸部,从而消除边患。
但效果不敢恭维,插部犯边,竟打到了大同,明朝军民的伤亡和损失很大。崇祯又不得不恢复了市赏,穷折腾了一回。
现在,东江军对战马的强烈需求,终于让崇祯重视起来。而离秦皇岛专用码头最近的,就是蓟镇。
在当时,蓟镇原有的马市早就停了。一是喜峰口的黑峪关,二是三屯营,都属于月市。
另外,还有开平、遵化、古北、马兰、燕河、台头等十几处不定期的马市,以及京师会同馆官市。
兵部对于皇帝要重开蓟镇马市的指示,倒是提供了比较详细的资料。但也提到了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与谁交易。
蓟镇边外是哈喇沁等蒙古诸部,在建虏绕道入关时,可是充当了帮凶的角色。与他们开马市,显然是不合适的。
对此,兵部也给出了办法,那就是以开马市诱插部东返,也就是让察哈尔部重回故地,并借林丹汗的手,对通虏的蒙古诸部给以打击或消灭。
崇祯看着兵部的计划,觉得未必会很快见效。沉吟半晌,他决定让太仆寺的官员前往宣大,从大同和张家口这两处最大的马市,采购战马和耕牛。
出于对战马和耕牛的迫切需求,毛文龙在奏疏中还提到,复州和盖州的耕地,将使东江镇通过屯田获得大量的粮食。而朝廷准备发放的粮饷,可以先用来购买战马和耕牛。
说白了,不用朝廷另外花钱,崇祯也不必心疼。东江镇等于是自己出钱来采购。
“还是毛文龙知道朕的难处,是真懂事儿呀!”崇祯很是感慨,对毛文龙竟生出了几分好感。
除了买马之事,就是收复复、盖两州,毛文龙与袁崇焕的操作可谓是截然相反。
袁崇焕刚在辽西上任后,为了政绩,便派祖大寿率兵“收复”了锦州和大凌河城。
然后呢,便是向崇祯要钱重修,一下子就得几十万两银子的工程费。
所谓的收复,不过是把建虏不要,且已经拆成废墟的两座城池再派兵占领。不仅没有丝毫斩获,还给朝廷背上了沉重的负担。
不仅仅要花钱修筑城池,还要驻兵守卫,光是往锦州和大凌河城运粮,耗费就很惊人。
再看东江军,人家收复失地可是真的打下来的,两千余人头就是明证。
关键是人家收复了那么大的地盘,不仅没要修城费,还能有效利用耕地,用屯田来节省朝廷的钱粮物资。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崇祯现在完全能够确定,袁崇焕所上奏的收复失地的大捷,就是在忽悠他、欺骗他。
管中窥豹,崇祯从此事也对什么关宁锦防线,以及堡垒推进平辽灭虏,完全失去了信任。
还什么明年就过河,过了大凌河又能怎样,继续修城,继续扩军以满足逐点驻守的战略?
依照锦州和大凌河城所耗费的钱粮,等到袁崇焕“收复”广宁,也是大明财政破产的时候。
如果朝廷拿出这巨量的钱粮,袁崇焕可能也找到了借口。没钱没粮,还怎么击败建虏,还怎么五年平辽?
想到这里,崇祯对袁崇焕的恨意又升腾而起,暗自咬牙切齿。
只不过,对于关宁军的顾虑,使得对袁崇焕的审讯和处置,不得不向后拖延。
马世龙已经接任山海关总兵,孙承宗和满桂抵达宁远,借着这三位曾在辽东任职的经历,崇祯决心削弱关宁军,特别是祖大寿驻守在锦州的那部分。
等到能够确实控制山海关和宁远的官兵后,宁远驻军便要撤至山海关,并要祖大寿放弃锦州,退守宁远。
这样一来,祖大寿率领的人马不过两万多,粮饷也被朝廷掐在手中,更不用担心他狗急跳墙,杀入关来。
至于投降建虏,凭建虏目前的颓势,相信祖大寿不会那么蠢,找一棵要倒的大树乘凉。
当然,这番布置要起到效果,便要耐心地多等些时间。尽管崇祯恨不得马上就把袁崇焕千刀万剐,才能解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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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别胜新婚,不仅是爱情的运动,还有心态的愉悦和放松。
太阳都升起老高,郭大靖才睁开眼睛。这一觉,睡得黑甜又踏实,浑身的疲乏完全消失不见。
这已经是回到家中的第三天,郭大靖开始强迫自己早起一点,不养成睡懒觉的习惯。
军旅生涯毕竟要占据他大部分的时间,在家这个安全又舒适的港湾,他只是短暂的休息和放松。
阿秀已经偷偷摸摸地起来,斜倚在炕边,温柔而又幸福地看着夫君,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微微的鼾声,似乎是最安心最快乐的事情。
郭大靖迎着妻子的目光,露出笑意,伸手搂住。
阿秀已经不是那么羞怯,顺着丈夫的手偎到那宽厚的肩膀上,柔声道:“再睡一会儿,还是起来吃饭?”
郭大靖在妻子腰臀部的软肉上捏摸着,说道:“不睡了。要是习惯了,回到军队怕是不好改呢!”
“那就起来吃饭。”阿秀也学会了调皮,伸手摸了摸夫君的脸,笑道:“胡子茬又出来了,长得真快。”
郭大靖呵呵一笑,打着呵欠坐起,伸手取过衣裤,很快就穿戴好,穿鞋下炕。
火炕再怎么烧,也只是睡着身上热,室内温度却不高。没有暖气啥的,在古代这已经算是比较享福了。
今天要去武器作坊,郭大靖一直兼着这个职务,虽然也只是偶尔去指点,但武器装备的生产计划,却都是他制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