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的发射快,装填的速度也不慢,比前膛火炮快的可不是一倍两倍。
炮兵只要抱起火箭,一枝枝装入发射架内,把引线拉出,用一根长引线连接在一起,牵出十数米就全部完成。
一次完成,就相当于填装了十余枚火炮,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大概一两分钟的时间,炮兵们便纷纷举旗,示意指挥官,已经做好了再次发射的准备。
“开火!”激昂的声音再次响起,一面红旗打着花式,猛然向下一挥,如同一刀用力砍下。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再次响彻战场,令建虏战栗恐惧,令东江军将士振奋激动。
很多火箭的尾翼上钻有小孔,在空中激飞时,能够发出尖厉的哨声,目的就是增加威慑力,令人胆战心惊。
刘兴治在土山上,瞭望着再次绽放出绚丽烟火的战场,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旗花火箭接连飞上天空,爆裂出绚丽的火花,发出沉闷如雷般的轰鸣。战鼓隆隆,与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组成了总攻的交响乐。
“冲啊,杀呀!”火枪兵发射完子弹,不再装填,在军官的指挥下,挺起刺刀,发出了激昂的呐喊,向前冲杀而去。
城头上也再次发起了一次火箭轰击,萨哈廉所部在混乱中伤亡惨重,受伤受惊的战马嘶鸣乱跳,受伤死亡的建虏发出惨叫和哀嚎。
当面的火枪兵射出一轮密集如雨的齐射,呐喊着向前奔进,刺刀锐利,如枪林一般,直直地猛刺过去。
密集而猛烈的轰炸,完全打乱了建虏的进攻和布署,从前到后,整个部队差不多都被蹂躙了一遍,嗯,是两遍。
队形混乱,旗帜混乱,人心混乱,再被东江军火枪兵凶猛的反攻,立时陷入了更大的混乱。
炮兵在迅速调整着火箭发射架的角度,全部改成最大射程的轰击。又装填着火箭,准备下一次的猛烈开火。
只要建虏难以调整过来,形成不了有组织的反击和抵抗。以严整对混乱,东江军的反攻就更加有利,更占上风。
皇太极被侍卫从地上扶了起来,他的脑袋嗡嗡的,耳朵也在鸣响,几近失聪。两轮密集的火箭轰击,炸死了他的战马,炸伤了他的腿。
更被严重打击的,则是他的心理,让他几乎在震惊和痛悔中失去了思维的能力。
敌人不仅有火炮,数量还惊人的多,比南关之战还要多出数倍。这说明,他的所有选择都是错误的,他把建州勇士和蒙古附庸带上了一条死路。
从胜利在望到惨败难救,巨大的心理落差,几乎击垮了皇太极,让他茫然失措,无法迅速做出下一步的决定。
视线缓缓移动,到处都是倒毙于地的人和马的尸体,在呛人的烟雾中,还有胡乱扑腾的人马。
不远处的代善被侍卫扶起,呆愣愣的目光望过来,与皇太极对视,如同两个傻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汗王,汗王……”侍卫焦急的呼唤,皇太极好半晌才转过目光,却只看到侍卫的嘴在动,耳朵还是听不到声音。
几个侍卫抢过战马,拉扯着皇太极和代善骑上去,向着远处逃跑。
不,不,不能这么失败!
皇太极想勒住战马,嘴里大声喊着,但声音很快被又一轮火箭的轰炸所掩盖了下去。
一枝火箭落在了前面,几个侍卫惊叫着,奋勇上前,用人和马来掩护皇太极和代善。
火箭有如下雨般,乱纷纷地落了下来,前、后、左、右,到处都有。
没有什么准确的落点,就是大面积的轰炸,这是火箭难以改进的缺陷。但以数量和速度取胜,又是其它武器所难以企及的优势。
爆炸一个接一个,弹片激射,硝烟弥漫,间或有一团团火球爆裂,火油落到哪里,便附着燃烧。
皇太极的战马被弹片击伤,他奋力地控制着乱跑乱跳的马匹,在几个侍卫的帮助下,才勉强使马匹停止了躁动。
“汗王,您受伤了。”有侍卫发现了皇太极手上的鲜血,想检看包扎,却被皇太极冷着脸推开。
那是音达胡齐,攻打遵化城的先登,也因此而升为备御。皇太极看着倒毙于不远处的尸体,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有多少建州勇士,没有在与敌人的正面厮杀中倒下,却在敌人的疯狂轰炸中憋屈地死去。
皇太极被侍卫们保护着,再度奔逃。或者说是前往安全的区域,避开敌人的炮火。
只有撤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才能重整人马,才能重作计划。皇太极也想清楚了,放弃了对逃跑的抗拒心理。
萨哈廉也率残部向西逃去,在火箭的轰炸,火枪的打击下,他知道要先脱离,才能重整旗鼓。
但东江军的反攻刚刚开始,岂能只是将建虏击退数里那么简单?
步兵推过狭窄的官道地区,面前骤然开阔,披着冰雪的原野出现在视野之中。
在军官的指挥下,步兵继续向前冲杀,却是分向两翼展开,让开了中间的道路。
马蹄声如雷鸣,两千飞骑冲过官道,如狂风般刮过原野,向前,向前,狂猛地疾追而去。
一千飞骑也从遵化城中杀出,由刘奇士率领,如一把锋利的钢刀,斜插进战场。
三支飞骑之后,跟随着三队枪骑兵,每队有七八百人,这已经是能够搜罗到的战马的极限数量。
这才是最后取胜的手段,郭大靖可不满足于只是击退建虏,他要彻底击垮敌人,在狂猛的追杀中,使建虏溃不成军。
骑兵在前,步兵愈发勇猛,迈开脚步,尽情地发出胸中的呐喊,如洪水冲破堤岸,汹涌向前。
一支支旗帜被举了起来,上面有着不同的醒目数字。每支旗帜引领着三百人的火枪兵,推着厢车和佛朗机炮,向着败逃的建虏猛追下去。
三百人的火枪兵,就是追杀中的独立作战单位,非常的灵活,更能让建虏陷入四战不断的恐慌。
三十多支作战小队,越追击,越是散布开来。在广阔的原野中,哪里有建虏,就追杀向哪里;哪里有战斗,就赶去支援。
“宜将剩勇追穷寇,莫要沽名学霸王。”
郭大靖望着远方随处可见的红旗,微微眯了下眼睛,胸中腾起令人忍不住要大吼出声的畅快和激动。
一年多的准备,就为了这一刻的胜利。他用力握了握拳头,长长地吐出一口白雾,真特么的不容易啊!
在数千枝火箭的集火轰击下,建虏不仅损失惨重,更在心理上被沉重打击。
接着是飞骑的勇猛冲击,严整对混乱,将使建虏重新整队变得很困难。飞骑如果陷入混战,随后跟进的枪椅和步兵,将用火枪给飞骑以火力上的支援。
这还不算完——郭大靖转身对着曹化淳拱了拱手,说道:“请曹公公守好城池,末将要率部追杀建虏了。”
曹化淳正瞭望着城外,即便不是很懂军事,但也知道这是胜利在望了。
听着那阵阵喊杀声,望着无数红旗引领着耀目的盔甲昂然向前。他的面目有些狰狞,咬牙切齿、握拳拧眉,似乎也成了奋勇追杀建虏的一员。
方正化缓醒得还比较快,轻轻碰了下曹化淳,待曹化淳转过目光,才提醒道:“郭将军要追杀建虏,请公公守好城池。”
啊,哈,曹化淳如梦初醒,赶忙说道:“郭将军自管去,这城池交给杂家,绝对万无一失。”
郭大靖笑了笑,再次拱了拱手,目光在杨春等人身上扫了一圈,威严中透着警告,转身而去。
城中只有千来人防守,尽管建虏已经被击败,但也不敢保证有没有逃过追杀,绕道冲关的。
所以,城门将紧闭,不派人出城打扫战场、收割人头,干等着东江军返回就成。
郭大靖担心的是杨春等人,他们要是敢不听号令,城中留守的人马将对他们毫不客气。
主阵地只留下少量人马拒守,一千多火枪兵保护着炮兵部队向前开进,车辆载着火箭和发射架,绵延有两里多长。
郭大靖率领一千人马从城中出来,两部合二为二,沿着官道加快了行进的速度,直接向西而去。
战斗虽然远去,但却一刻也没有停息。上万步骑混合的东江军,紧追着建虏败退的脚步,在原野上继续展开了厮杀。
“冲,杀呀!”樊大临率领的飞骑,分为两队,再次提速,如狂风般左右卷向一股还未集结完毕的建虏。
哪里的敌人多,就冲向哪里,打乱他们集结的企图,打散他们集中起来的人马。
追杀如狂风暴雨,经过数次战斗,一千飞骑现在只有八百多,剩下的不是阵亡,就是受伤落队了。
但这是值得的,他们至少击溃了三支试图集结的建虏,在枪骑兵的配合下,杀死杀伤了上千的敌人。
这支正在向大旗下集结的建虏约有千人,面对汹涌冲杀而来的敌骑,他们只能仓促迎战。
在军官的嘶声吼叫中,建虏纷纷提起马速,挥舞着刀枪,迎面冲杀而来。
将近一天的轮番猛攻,建虏的体力消耗很大,且失败退逃也影响了他们的心理。
不论在体力上,还是在心理上,飞骑都占据着优势。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一排排飞骑,如同铜墙铁壁,在相距三五十米的距离,形成了一波波不间断的撞击砍杀。
在另一侧,是飞快赶到的枪骑兵,他们来不及下马,便迅速拉成长排,向着建虏射出枪中的子弹。
这就是燧发枪的优势,能够预装弹行进;这也是油脂丝绸包裹铅弹的好处,能够使子弹留在枪膛中而不掉出。
一大片建虏人仰马翻,即便人没受伤,战马被击中也是一样。
落马的建虏不会再有生存的机会,不是被赶来的飞骑践踏斩杀,便会被散布于战场,正在向前推进的一队队的步兵击毙。
枪骑兵发射完枪中的子弹,便跳下战马,迅速地装填弹药,准备再次击发。
飞骑与建虏在正面已经碰撞在一起,战马嘶鸣,刀枪交击,不断有人被砍杀,不断有人掉落下马。
但在伤亡比上,飞骑占据着较为明显的优势。
一来是建虏不适应这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打法,没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稍许的犹豫和迟疑便足以送命。
其次则是建虏在体力和心理上遭到重创,比不得飞骑的乘胜追击。气势,或者说是士气,看似无形,可却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另一队飞骑从侧翼与一部分仓促改变方向的建虏碰撞,第一排伤亡达到了四成,第二排就只有两成,接下来的第三排就几乎毫发无损地干翻了寥寥无几的建虏。
又是火枪的轰鸣响起,建虏在数百枝火枪的集火射击下,伤亡惨重,再也无胆作战,两百多残存者兜马开始了逃窜。
“杀,杀!”飞骑发出震天的怒吼,愈发凶悍地衔尾追杀。
枪骑兵迅速装填子弹,再次上马,尾随着友军,向前疾驰而去。
一队队的步兵,先后出现。他们时而小跑,时而驻足射击,时而捅杀建虏。
胜利的兴奋和激动,鼓舞着他们,沸腾着他们的热血,使他们忘记了疲累,只剩下痛快地追击,痛快地杀敌。
一队枪骑兵超过了步兵,疾速驰过,向着远方奔去。
战前虽然战马没有搜罗到太多,但郭大靖等人也计划了战斗中的缴获。
不管哪支部队,凑齐百骑,便上马追击,使战场上骑兵的数量不断增加,追杀敌人的机动力量越来越充足。
跑到前面的飞骑和枪骑并不是孤军奋战,他们将会得到不断的增援。别看是一百骑、一百骑地赶来,但却让他们心里有底,知道有袍泽会赶来相助。
“痛快,痛快!兄弟们,跟我冲啊,杀呀!”
差不多最前面的战场上,刘奇士大声吼着,把战刀在头上挥舞,等待着火枪声刚停,便率队再次向建虏发起了冲锋。
而在不远处,刘兴祚率领的飞骑,兵分两队,向着前方的建虏大旗包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