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余热未尽,杭州城上的天马行空,人来妖往,顺着书院西门的宿舍小路向外走去,通过繁忙的街道,不远处的流水河边青草灿灿。
远处小河上古老的石桥横在两岸,一个青衣道袍的男子静静盘坐在碧绿的石墩上,身旁破旧的算命旗子插在石缝中,灰色的旗帜随风飘扬,来往的人族妖族不时顾问,希望讨个新年好彩。
“小砸!你说话最好放清楚点儿!谁他妈说凤仙居儿的春花姑娘怀的是我的种?!”
在那青石桥头的算命摊上,胡子拉渣的中年大汉鼻孔冒着热气,不顾场合大声叫嚷着,身后的灵力澎湃,一朵众妙之花若隐若现,有些愤懑地看着身前胡言乱语的青年道士。
“是,是嫂子啊。”
一脸尴尬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前壮汉的肩膀,李兮眼角抽了抽,示意他头低下来悄悄说话,免得砸了自己多年的招牌。
“看。”
话语间,低着头从袖子里悄悄掏出来一封信递给身前的壮汉,李兮异样的双眼不忍直视。
“你个王八蛋!整天在外面给老娘寻花问柳,还养出个孽障,快带着你那小三儿给老娘滚回来!!!”
瞪大着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手中信上熟悉的字迹,中年大叔脚下一软,马不停蹄地向那不远处的凤仙居跑去。
“......”
有些无语地看着那差点摔在街上一路狂奔的身影,李兮点了点手中的灵石储物袋叹了口气,这算什么,自己好好的一个算命先生,不过几年没回来,如今这里都快成了传话的驿点了。
“这年头,挣钱不易啊~”
疲惫地伸了伸懒腰,李兮缓缓盘下身来坐在石墩儿上,单手撑着脑袋看着身前来往的路人,书院年末的长假有一月之久,素倾在跟着书院的老师修行,还帮忙管理着西区的书殿。
虎叔说让自己跟着书院的老师一起去那即将现世的汤谷,可书院向来主张公平,学生间势必有一场名额之战,也不对啊,灵山怎么知道书院对那汤谷有谋划,怎么感觉灵山和书院有串通啊......
“算算时间,大唐的科举也快到了......”
嚼着嘴唇看着街上花花绿绿的行人怔怔出神,李兮的脑海之中一团复杂。
“喂,看什么呢?”
散乱的目光渐渐聚焦在一起,李兮抬头看着身前一袭白色长裙的女子,没了一路奔波的邋遢酒鬼模样,秀眉琼鼻如蕴诗画,倒是真多了几分仙子的模样。
“喏,这是你要的关于阴月的典籍。”
站着青石桥头简陋的算命摊前,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书扔在李兮盘坐的膝上,别若仙挥了挥衣袖转身欲离去,纤细的腰间系着一个红色的琉璃酒葫芦,不带一丝留恋。
“要不......我再免费帮你算一卦?”
抖了抖膝上厚厚的书,想着总不能白拿人家东西,李兮仰着头眯着眼睛看着别若仙,这人当初的甲子命格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
当初三胖儿别若仙和自己一起回到书院,转眼胖子就跑去闭关了,看来那一路上看不懂天占八卦对他打击很大啊,想来胖子也没什么算命的天赋,要不要找个时间去共同探讨一下。
眯着眼睛看着身前眉若柳叶的女子,李兮脑中的思绪翻江倒海,渐渐愣在原地怔怔出神。
“滚~”
清新脱俗的字不漏走一丝潇洒,白衣若仙的女子身如青烟转身离去,渐渐飘散街角之外。
看着别若仙离去的方向,愣在原地发着呆,想着这些年来莫名其妙的一切,李兮眯着小小的眼睛,脑海中充斥着大大的疑惑。
久久思考不得因和果,终是站起身来叹了口气。
“唉~,罢了。”
拿起膝上的书籍放入腰间储物袋中,趁着正午阳光明媚,李兮向着书院后门走去。
“看来还是胖子更需要我。”
......
......
二十年多前,广寒宫的人和东北林家的人同时在那域外星空之中发现了上古神话时代传说中的力量,当年曾跟随在月神嫦娥身旁的上古阴月,然,东北的林家虽号称帝术世家,却比不得在那遥远北域有着赫赫威名的上古仙庭广寒宫。
两家相争,东北的林家拼得一番鱼死网破,林素倾的父母在那场争夺之中双双陨落,却在临死之前,将抢到的阴月强行打入了自己唯一的女儿体内。
这传说中的神物为林家带来了喜,却也带来了惊,迫于广寒宫的压力,也为了心中的贪欲,林素倾被林家的诸老秘密放逐在外,任其流浪,对外宣告女孩儿已死,让广寒宫的人久久无法寻找到她,林家安在的小女孩儿身边多年的眼线也隐之又隐。
但如今多年过去,曾经的小女孩流浪了整个星辰的东西两岸,渐渐长大,终于在那西天的南海圣地普陀山中被人发现了踪迹,东北的林家眼见事情败露,但那阴月力量也与二十年后的小女孩儿渐渐融为一体,广寒宫的人再也寻不出将阴月完整取出的办法。
迫于东北林家近乎无赖的手段,广寒宫安排了这一代仙子别若仙来到了这大唐书院,应着广寒宫方面的要求,林素倾亦获得了东北林家入华清书院的字帖,一是为了那流亡二十年的林家女,其二,亦是为了往后与东北的天枢圣地联姻做好打算。
......
......
在那书院中央的八角塔外,一座玲珑殿宇被玄光笼罩,外看不过占地百尺,其内却纳着成千上万个空间密室,每一座漆黑的石室一砖一瓦皆由纹石打造,其上刻着数不清的聚灵融道符印。
在那万千层叠的密室之中,一间石室顶上巨大的水蓝色明珠亮着莹莹微光,照耀着狭小室内气氛诡异的一胖一瘦两青年。
“你来干嘛?”
昏暗的密室里,坐在蒲团上抠了抠屁股墩儿,三胖眯着小眼睛一脸异样地看着身旁笑眯眯的舔狗,简陋的石室里只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石桌下的一个蒲团儿,蒲团旁的李兮坐在地上。
“唉,有什么不解的说出来嘛,咱哥俩一起探讨一下,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嘛,你说是不是?”
一脸谄媚地看着身旁纯洁的小胖子,昏暗的密室里荧光微弱,照不到李兮恬不知耻的脸,还有渐渐发绿的眼睛。
“真的?”
皱着眉看着身旁还算称得上兄弟的人,三胖儿嘟嘟的脸上颤了颤,这逼货今天怎么会这么好心,当初一回书院就丢下自己和别若仙自个儿跑回了宿舍。
“当然!我们是兄弟啊!”
李兮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点着头。
“那行......吧......不过你说好了要教我六丈金身的喔。”
似乎真的没有算命的天赋,修了半天也只是略懂太乙六壬中可用于攻杀的奇门道法,摸不着头脑,胖子渐渐烦躁了起来,将自己不懂的地方一点一点背诵给李兮听,小李子从业二十多年,想来应该比自己懂得多一些。
“......”
“......登明至于神后也,凡言神者,底之子丑至于亥也,凡言天官者......”
“......辨吉凶者存乎......分休旺者存乎神通......念者存乎于官书夜之幽明察星......”
“......庚日失物兑上找壬癸可在艮上寻,甲己阳人乙庚阴丙辛童子暗来侵,丁壬......”
古老的经文声阵阵回荡在昏暗幽闭的密室里,盘坐在蒲团上有些稚嫩的小胖子一点一点口述着脑海中残缺的六壬,身旁的青年闭目冥神静静吸纳着一切,清瘦的身后一株苍翠的菩提若隐若现。
眉心灵海中的灵光浮尘又起,彼此融合交散演化着万物,李兮听着耳边口述的六壬经文默默推演着天机一线,点点佛印自体内跳动呈现,化于身外演化着四根承天立地的须弥大柱,古老的兽纹祭祀图案刻于四柱之上演化着天地命理,以四柱推命之法交演道门六壬神算。
“登明神官......神明之官,河洛图书......那只小金乌果真是那老金乌自己干掉的......”
“......”
“甲震乙离丙辛坤,丁乾戊坎己巽门......”
“甲己阳人乙庚阴,丙辛童子暗来侵......”
“子午卯酉在路旁,寅申巳亥归他乡,辰戌丑未身未动......”
......
“丁壬三里藏
......
”
“掐指神算?!”
闭目盘坐在地上双眉紧皱愣了愣,李兮修长的手指间不停变换挪动,跟着三胖儿背诵的口诀演化推算,周身的四根命柱之上纹路清玄之光愈发深刻闪耀,昏暗的密室墙上密密麻麻的道纹霞光流转,低吟共振,透过了那天地间无尽的碧绿色光点向着那密室地上推演的人汇聚而去,渐渐将那闭目演算的人影衬的虚虚实实变幻不清。
渐渐地长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忘记了口中念的话,三胖儿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身旁正在掐指演算的佛门青年,清瘦的身影虽坐在凡尘世上,却仿佛通着九天股股玄奥,肥胖的脸上肉颤了颤。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