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还不快去迎接客人。”
站在中堂的左角桌旁,刚才发酒疯的女人已经睡倒在了桌子底下,李兮隔着数十张桌子看着那内堂首座上对自己说话的中年男人,周围的青年男女并没有太过理会自己这个突然来到风家的陌生人,只当自己是家主死去妻子母家的亲戚前来暂住,能坐在这中堂之上的无不是风家嫡系,并不会高看李兮一眼。
没有刻意地反驳或是怎么的阴阳怪气,李兮擦了擦身上脏乱的酒渍,对着相隔百米的风离按照风家礼仪抱拳点了点头,转身向着大堂外的练武场走去,二人仿佛相识多年般地长幼默契。
周围的轻歌艳舞依旧,嘈杂喧闹依旧,数千人的大堂并没有因为那不远处突然造访的几人瞬间宁静下来,身为北都城的五大家之一,平日里造访的大大小小势力多如星点,即使是同为五大家之一的张家。
内堂之上的一众长辈默默地扫了一眼那离去青年清瘦的背影,幽深的双眼带着莫名的韵味,死去的老家主留下了三个子嗣,老大风离是如今的家主,老二风远在如今的长老席上,老三风步一直在外游历,多年未归。
家主风离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初语,又不肯续弦,如今却突然冒出来个义子,还是在这风家最危关紧要的时候,迎接如此要紧的客人本该是风家家主一脉的嫡系去做的事情,如今却让一个外人......
“等等!?家主嫡系?!”
“二十一岁,二十年前.....嘶,这李兮?!!”
“二十年前,李晴霜突然病世,又姓李......难怪啊,看似又确与初语多了几分相像......嘶......细思极恐啊......”
“莫不是风离与李晴霜隐藏多年的私生子,暗地里花费无尽天财地宝培养多年,狩猎战生死存亡在即,不得已提前亮了出来......听说当年李晴霜是被人暗杀不得已对外谎称病逝的啊......”
“嘶......原来如此,这二十年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啊......满满的父爱啊......”
“嘶......难怪啊,不过双十年纪竟然已经破了三重玄关,闻所未闻,天纵之资啊......风家的希望啊......”
“嘶......原来是这样......”
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内堂之上的众多众妙元老默默对视了一眼,像是体会到了彼此心中的意思般,会心一笑,怎么能说私生子这么难听的话呢,风家的正统嫡系啊,默默点了点头。
事实证明,太过于死守长幼尊卑等礼节往往会造成很多意想不到的后果,比如,想得太多......
“家主英明~”
“家主英明!”
“我敬家主一杯!”
“哈哈哈哈......”
“??”
首座之上,风离举着酒杯一脸懵逼地看着台下这群突然不跟自己唱反调的风家老人,连从不给自己好脸色的老二也不情不愿地跟着附和,满脸的问号......
“莫不是这群人发现我把祖上的传世莲花搞没了,故意说反话借此来嘲讽我?嘶......真特么歹毒......”
......
风家练武场上,有些腻歪地看着右腿边上抱着自己大腿哭闹的小屁孩儿,嚎啕大哭地同时还不忘指着那前方的三个壮汉一个青年,要李兮给他报仇。
“不好意思,见笑了。”
对着那张家看起来一副嚣张跋扈的青年双手抱拳以示敬意,李兮抱着腿边不到三岁的小屁孩儿一脸亲切的微笑,转身站在一旁为四人开路。
已故家母李晴霜的义子,这是风离为自己所能想到的最适合的身份,不是风离收养,而且与风家足够的亲密,亲密到能够代表风家去参加那生死不知的狩猎战,最为关键的是,死无对证......
很抱歉要打着一个已故母亲的称号,而且还要找机会加入风家族谱以及被帝国官方承认......
“看见没?!看见没?!什么叫礼数?!什么叫尊重?!小凤仙儿的姑娘有这小白脸儿态度好没,别特么老是跟个擎天柱一样杵着,软一软才能硬嘛,学着点儿。”
“是,少爷。”
似乎对李兮的态度颇为满意,脸色苍白有些病态的青年抬头仰天大摇大摆一脸嘚瑟地顺着李兮所指的方向走去,身后的三个众妙壮汉如钢铁城墙般静静杵在身后。
“嘘~......李公子?(小声哔哔)......你做错了啊,见长辈才抱拳俯身行礼的啊......”
“我日......”
......
带着张家的青年和其身后的三个众妙境来到风家诸人宴会的大堂中,前方是风家的诸多众妙长老,首座上的风离依旧一副伟岸不失威严的样子,剑眉如锋,静静俯视着身下的张家四人。
“李兮,你跟我来......”
内堂之上,立在过道之间,周围的二十几个中年人或老人身如道花势如渊海,一举一动都仿佛勾动着天地韵律,抬手投足都如那天夜里俯冲而下的金色神龙般,那一夜,风离只用了众妙一境的力量,抬头平静地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李兮愈发感觉到自己玄关之境的渺小。
闻声望去,只见那仅次于风离席位上的老人突然起身紧紧地盯着自己,昏黄的双眼透着几分沧桑凝重,苍老的身体有些驼背,胡须白如雪,然而,一瞬之间,他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便无法动弹。
瘦皮包骨般的手指紧紧抓在李兮的臂膀上,白发老人突然拉着李兮向着内堂之后的无人房间走去。
“是......”
颤抖着身体强装镇定跟着老人向那黑如深渊般的房间走去,李兮深深地看了那坐在大堂首座上的一家之主风离一眼,幽深的双眼中淡淡的金色若隐若现,一根黯淡的小杵似在猛烈地颤抖着,似要挣脱出来释放毁天灭地的力量。
“救我......”
右肩上的手指苍老见骨,却如同神铁一般紧紧锁在自己的肩上分毫无法动弹,就像当初帝兵画卷中三胖儿的老虎钳一样,让人生不出任何反抗的欲望,明知那是徒劳的......
坐在大堂首座上,风离平静的双眼透着十年如一日的威严,静静地看着那身下前来新年祝贺的张家四人,那李兮被带走的插曲仿佛风中落叶般,无关紧要......
“小语,去门后拿些珍藏来好好款待客人。”
宽厚的手指静静地敲打在椅子扶手上,风离对着不远处中堂一桌上青裙竹钗的女子摆了摆手,粗糙的手指捏了捏眉心似有些疲惫,看着身下吊儿郎当的张姓青年。
“是,父亲。”
青色的罗裙素净摇曳无风挽动,与风家后辈共饮的桌旁,空灵的女子纤指如玉拂过身下的竹椅,一点红唇凝脂,平静的双眼如空谷幽兰般没有看向路旁张氏青年痴迷肮脏的双眼,穿过内堂,向着李兮和那白发老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老道尊可好?”
“老爷子好得很!”
内堂上的风家诸老们看着身下嚣张不可一世的屌丝青年或忧、或愁、或表面上的古井无波,唯独没有笑脸。
好得很......
这是圣时九纪三十九年来目前我们听到的最不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