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的事过去了,但是摆在在我面前还有个难题。
那就是应该怎么找到熊钢手,现在大熊已经死了,想通过大熊把熊钢手弄出熊家村已经不可能了,实在不行我只有去一趟熊家村,不过把握肯定不大,因为据说那里的人民风彪悍,而且不顾政府的禁令,和人贩子有来往,想想就知道事情肯定不好办。
不过这是后来要考虑的事,今天是我说书的第一天,特意在上午练完功以后我就再没有做别的,一直为这个准备,我还抽空去看了一下魏老先生,主要是给自己打气,我可是魏老先生的关门弟子。
魏老先生还是那副痴痴傻傻的样子,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看窗外,也不知道门外那棵树有什么好看的。
“师父,我今天尽量不给你丢人。”
魏老先生虽然老年痴呆,但是对我并不抗拒,有的时候他都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但是每次都能准确地记住我,还能叫出我的名字。正因为这样,他的儿子儿媳也特别欢迎我。
“那拍拍,你喜欢吃饺子吗,你师娘包饺子特别好吃,你到过年的时候来尝尝吧。”
有的时候魏老先生都不记得刚才发生过的事了,但是他还记得自己的徒弟,就连我这个刚收入门的徒弟都记得门清,而且他总提到他的老伴儿,我问过他儿子才知道他老伴儿前年在养老院去世了,从那以后他就患上了这个老年痴呆症,总以为老伴儿还活着,后来他也被接到南廊市在儿子身边养老了。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说得就是魏老先生这样的人吧。
“师父,过年之前,我肯定来帮您包饺子。”我顺着他的话说。
魏老先生非常开心,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他儿子告诉我,魏老先生的徒弟现在都很忙,已经很长时间没联系了。
我心想,看来他那些徒弟也不过如此,怪不得他逮住我这个小徒儿还能说这么多话。
我已经决定了,既然今天收到消息来了很多魏老先生曾经的粉丝,我就讲一回三侠五义。
三侠五义共一百八十回,这段时间我除了魏老先生的版本,还在网上找了好多名家的视频和音频,现在我对各个版本的评书都有一定的了解。
拜别了魏老先生,我打算先去甜品屋给梦梦带一份晚饭。自从上次身份证的事过后,我就真的把梦梦当成了亲人,有时候还带着她一起去老贾家吃饭,可怜的梦梦只比菲菲高半个头,却被叫做姑姑,实在让她有些尴尬,按说她年龄也不大,怎么算都是和菲菲是一代人,但没办法,她只好和我说以后就不去老贾家了,我也不强求,只是记得有空就去给她带东西一起吃饭。
《三侠五义》,作者石玉昆,是古典长篇侠义公案小说的经典之作,堪称中国武侠小说的开山鼻祖;同时,作为中国第一部具有真正意义的武侠小说,《三侠五义》的版本众多、流传极广,书中脍炙人口的故事对中国近代评书曲艺、武侠小说乃至文学艺术的内容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后世一些影视作品,例如包青天主题的一类作品,都深受这部公案小说的影响,也正因如此,现在真正愿意去听人讲评书故事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我没想到的是,不知老贾究竟用什么方法,竟然弄到这一屋子人。
而且在进入酒馆之前,我还看到了一辆极其复古的自行车,你要是问我有多复古,我给它评定的年龄应该是60岁往上,我真的怀疑这是一辆民国时的古董,但是车前轮上那个新潮又崭新的红色玥玛锁提醒我,这辆古董是有人骑过来的。
听到酒馆里传来的嘈杂声音,我心里突然一紧。说实话我已经开始紧张了。
“深呼吸,深呼吸……”
冀省的冬天还是挺冷的,几口冷风灌进肺部,我只觉得肝都跟着哆嗦,之前建立的信心已经崩溃了一半。
我一直自诩脸皮厚,怎么就这时候腼腆上了呢?
我狠狠一跺脚,心里恼恨自己。
电话响了,不用看就知道是老贾打过来的,肯定是等我等得不耐烦了。
“哎我说,你在外面干什么,里面人都等你呢。”老贾寻着电话铃声走了出来。“走吧?别和我说什么紧张了,上次咱们私下讲得不是挺好么?”
“老贾,你让我准备一下。”我有点后悔当初答应老贾说书的事了,一想到自己要面对那么多人夸夸其谈,我就觉得浑身难受。
老贾也有点无语,之前他还夸我,说我说书的神韵已经有七分神似魏老先生了。
我知道,这个时候掉链子对老贾来说就是釜底抽薪,都走到这一步了,后悔肯定晚了。
我定了定心情,和老贾走进酒馆大门。
走进来,我就猛然感觉到空气中巨大的压力。
本来嘈杂的环境,因为我的到来,渐渐地变得鸦雀无声。
酒馆的一层,是个挺开阔,但是也挺安静的空间。但是此刻却坐满了人,说实话总共也不超过二十人,但是却显得极其拥挤。
一眼看过去,我首先见到的基本满眼都是白发和皱纹。这些老人岁数不太大,只有几个到了需要别人照料的年龄。但是他们的岁数肯定不小,看上去年龄不大的都是领了几年退休金的年纪。
我刚进来时,这群老人说笑着十分热闹,就好像那些推销保健品和三无产品的针对老年人的会议营销现场,而且这群老人之间说不定还挺熟悉,他们有说有笑的,脸上的褶子都舒展了不少。
可是我的出现让这一切都慢慢凝固了下来,每个人都安静了下来,用各种眼光开始打量我这个“未来评书大师”。
这可不是我故意夸自己,而是……
尼玛啊,老贾你用这么不靠谱的广告语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还制作了这么大的海报?海报上我贱兮兮的样子我看了都想给自己两个耳光。
我勉强着对着大家拱了拱手,就像视频里魏老先生做的那种见面礼一样。不是我不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的气氛,而是一时不知道如何称呼这些大爷和爷爷们。
也许是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尴尬,老贾上来打圆场,说是我得先去关上说书的服装。
路过一张桌子,我竟然看到了朱大爷,也就是环卫工人朱友华大爷,此时他也还穿着那身环卫工人的工作服,我甚至还在桌子下面还看到了他用来夹垃圾用的铁签。
“那哥,加油!”
是瓜子刘,他在这我并不奇怪,这小子
之前就和老贾商量着,让他在这里卖瓜子,我们也没理由拒绝,而且现在看来他卖的还行,现在他正帮着那些牙口不太好的老人剥瓜子皮,见到我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我心里头苦笑,看到这些老家伙,我这心里更没底了,但是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灰溜溜地跟着老贾走了。
“兄弟,我说,你这可不行啊。”
这还用老贾告诉我么?我打转的大腿筋都明确告诉我,我其实脸皮没有那么厚。
“哥,给我一分钟,我保证找回状态!”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是赶鸭子上架,我也肯定被赶上去,横竖都是个上,那就来吧。
一分钟以后,由瓜子刘带头,酒馆里响起了一阵七零八落的掌声。
酒馆正中央的那个青年,也就是我。
好像真的调整好了状态,我做了一个魏老先生特别惯用的开场,声音洪亮语气平缓,甚至还有着魏老先生独特的京腔调子。
说实话,当时的我,根本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根本就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我仿佛看见了眼前魏老先生的影像,我们俩面对面讲述着狸猫换太子的故事。
人脑在特定情况下,就成了电脑,设置了一个播放任务,然后你需要做的就是安静地等待播放任务完成。
那一场说书,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以说书人的身份为听众们讲故事,同时它也是我真正明白江湖艺人的含义。
散场,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
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听众们都已经陆续离场了。
这些老人很有涵养,也在面上给了我足够的尊重,离开时,还有几张面孔对着我微笑,但是我能捕捉到他们神情中的失望。
我没有出现在酒馆的时候,他们有说有笑,和自己的老兄弟们茶酒叙旧,我的出现更像是一名搅局者,自从我出现,到开始说书,他们之间的气氛就显得有些冰冷,也许他们早就想要离场了,但是出于各种原因没有那么做。
我坐在瓜子刘旁边,脑子里全是那些老人的表情,有的暗含失望,有的不屑冷笑,有的面无表情,我知道,这可笑的说书摊子,不会有第二场可笑的三侠五义了。
“那哥,我打算回去剥一些瓜子仁,我看你这些主顾牙口都挺一般的,都不太喜欢瓜子皮。”瓜子刘倒是挺兴奋,他还打算在这长期卖瓜子呢。
我瞥了他一眼,苦笑:“那你不如弄点爆米花和大米花来卖。”
瓜子刘眼前一亮:“那哥,你真是太机智了!”
“兄弟,可以啊!”老贾一拍我的肩膀,显得也很高兴,对这次说书很满意。“发挥不错,之前说你有七分像魏老先生,现在我要给你提高一分了。”
我叹了口气:“哥,算了吧,学得再像,我也不是魏老先生。”
我已经在考虑,我不说书,要不要弄一把吉他在酒馆卖唱,毕竟现在刚刚开业,还是有点节目能让我们的店存活概率高一点。
“你踩到我的铁签子了。”
吓了我一大跳,我还以为客人们都散了,怎么朱大爷还在?而且他还穿着那身环卫工人的制服,说着他那怪异的“普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