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里呆满了三个月后,楚玄默和鲁深回到了胡杨村,这里住着救了他命的薛老头。
薛老头还是那么爱喝酒,上一次楚玄默进山之前给他带了一些酒楼的招牌酒水,现在也开始见底了。
对楚玄默的到来,薛老头没有丝毫的惊讶,毕竟他早就知道楚玄默三个月后会回来。
算起来,这已经是楚玄默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六个月了,第一个月他跟薛老头呆在一起,整天在薛老头这蹭吃蹭喝,倒也学了薛老头的一些医术,可惜除了在山里给自己疗伤外,再没派上过啥用场。
第二个月在刘中天的酒楼呆着,除了给说书先生准备了大量的故事之外,也传授给了刘中天一些经营的小技巧,例如给所有来到酒楼的客人免费的一碟酱菜,不过那酱菜得等客人喝到一半才能上。
而且事实上他们自己是从来不吃酱菜的,原因很简单,那玩意实在是太他妈咸了。
咸了的话咋办,喝酒喝茶呗,至于为什么要等客人喝到一半才能上?那自然是担心客人在清醒时嫌难吃,等到他们喝得舌头都打结,这会儿谁还在意菜好不好吃?
再比如让那些客人只要在酒楼消费超过多少,就可以讨要一副笔墨将自己平时想说而不能说的话写下来,酒楼这边会定期把那些话贴在外面的墙上,供人们
不会写字?没关系,会说就行,客栈这边自然会有人代笔。而那些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干的家伙,自然就对那些纸上写了什么充满兴趣,一个接一个的跑来客栈查看。
还有一些失意落魄的读书人,在纸上发泄他们的愤满,要么怨恨世道不公,要么抱怨自己怀才不遇。也有那痴情种,日复一日地写着送给心上人的情话。客栈人越来越多了,生意自然也就越来越好了。
后面的三个月,则是一直在山里练武,收获也相当可以,现在自己已经隐隐约约要触碰到八品的门槛了,离自己暴揍鲁深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楚玄默这次回来,带了两只自己在山上逮的野猪,手脚麻利地处理干净,把其中一只做成了腊肉保存起来留给了薛老头,另一只在锅里炖着。
肉还没炖熟,香气就已经充满了整座茅草屋。
楚玄默不是没想过翻修一下茅草屋,但被薛老头拒绝了,理由是现在已经住习惯了,反正又不漏风,不漏雨的,没必要再大费周章。
楚玄默在边照看着肉,薛老头则是和鲁深在桌上推杯换盏,聊着一些往事,喝得不亦乐乎。
“肉来喽”,楚玄默端来了香喷喷的炖肉,本来他自己最喜欢的是红烧的,不过考虑到薛老头年纪大了,不宜吃太过油腻的,于是就给整成了清炖。三个大男人,围在一个比锅大不了多少的小破木桌前,吃得一个比一个起劲。
“薛老头,不是我说你,你真的该找个老伴儿了,我看那许寡妇的婆婆就不错,就是看你的眼神有点怪怪的。都一辈子光棍了,难道老了还不想享受享受?”
饭桌上,楚玄默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接揭薛老头的伤疤。
“臭小子少放屁,老头子我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多好,还找个老伴儿,找个累赘还差不多。”
薛老头冷哼一声,话里竟然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切,自己没本事找个老婆还不承认,要真像你以前说的那样,追你的姑娘能从村东头排到村西头,怎么没见你娶一个当老婆。”
楚玄默拆台拆得毫不留情。
“老一辈的事,你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懂个屁,吃完饭赶紧给老头子滚,看见你就来气。”薛老头有了发火的征兆。
楚玄默对此不以为意,当我是吓大的啊,不过也不再在老头伤口上撒盐,三人开始聊一些欣然酒楼的事情。
薛老头对楚玄默的营销方法嗤之以鼻,认为是旁门左道,楚玄默则扯什么“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不管什么方法,不坑不骗能赚到钱就是好方法”。
两人在饭桌上又有斗起来的趋势,连累鲁深在一旁辛苦劝架。
酒足饭饱之后,鲁深回了自己的家,与楚玄默约好二人明天一起回小镇。楚玄默则继续死皮赖脸住在薛老头这里。
夜里,月色如水,照的茅草屋亮亮堂堂,薛老头躺在仅由一张木板,几块砖头搭成的简易床上,似是透过茅草屋顶看到了满天繁星。
那一年,他十七岁,她十五岁,他是村里出了名的坏小子,而她是村里还相对殷实的小门户家的小姑娘,他喜欢捉弄她,吓唬她,每次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他都会格外开心。
而她每次都很生气地去告父母,但看到父母把那个坏小子一顿训斥,她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再后来,坏小子出去闯荡,她则嫁给了同村一个憨厚老实的小伙。
他很幸运,在外面学到了一些医术,而且他父亲本就是郎中,他回来子承父业,开了一间小药铺子。只是未曾娶妻。
她很不幸,过门没几年丈夫去世,她与公公婆婆,还有一个儿子相依为命,别人都说是她克死了自己的丈夫,她也从不解释,只是一直对自己的公公婆婆尽孝。
他遇到了困难,当掉了自己的小药铺子来还债,那年他四十,从未娶妻。他在村里口碑一般,因为人们瞧不起打光棍的人。
更何况这个家伙一有机会就会盯着村里姑娘的胸脯和屁股勐瞧,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
只有对她,他的眼神才一直清澈透明。
她在公婆去世后,独立养大了自己的儿子,与他爹一样,老实本分,从不闯祸。后来她也成了婆婆,那年她三十八,早已不再是当初的小姑娘。也会与人在街头骂架,也会说些不堪入目的话语,除了不对他这么说。
他渐渐老了,依然是个光棍,靠一点医术勉强湖口养活自己,前不久连他爹留给他的那块地都卖了。
她也不幸,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没想到自己唯一的儿子又走了,她只能与自己的儿媳妇和孙子相依为命,所幸儿子生前给她们存下了一些钱,日子不至于太过拮据。
这一年,他七十三岁,她七十一岁。
她的儿媳妇,姓许。
夜空繁星满天,彷佛是那昔年的姑娘,被昔年的坏小子欺负,哭得梨花带雨,眼泪变成了那闪烁的星星。
【作者题外话】:咳咳,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抄呢,这是二掌柜教我的经营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