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上前一步，“他的确对你们有恩，这一点无可厚非。”
这一点的确不可否认。但，然后呢。
夏临反唇讥笑：“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在本人不情愿的情况下还要要求她以身相许，是否太过分了一些。”
双方气势不相上下，甚至隐约还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讨论时的问题也愈发尖锐，只是夏临的表情总是十分浅澹，似乎这世上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了在意的东西。她只是在单纯的纠正这个问题罢了。
“既然这样，不如就先点到为止吧。”小桃率先做出了让步，“世界上有很多女人，不一定非要强求她这一位。”
夏临依旧表情澹澹：“你说了不算，得让他也同意才行。”
疤面完全可以代表小桃的意思，但反过来，小桃却不能代表疤面。所以这件事还是需要疤面点头才能作罢。
选择权一下子又回到了疤面手上，面对众人的目光，疤面的视线落在了玉无瑕身上。这时候人差不多都到齐了，要是他不答应，只怕会闹得更难看。再加上之前杨一刀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疤面最后还是一咬牙选择了退让。
“小桃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今天就当是我唐突了。”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他一扭头就朝着船舱里挪了回去。头目已经走了，小桃和皮猴也没有了留下的理由，索性也一回头就走了。
看着讨厌的家伙已经走掉，玉无瑕才卸下伪装，就在她左手搭在船栏上时，手上的珍珠戒指忽然滑落。
“我的戒指！”
她有些惊慌的试图抓住那枚戒指，但是人类反应的速度根本不能和自由落体的速度相平衡，那枚戒指在从她手上滑落的那一刻就“冬”的一声掉进了水里。
一直跟在玉无瑕身旁的夏临闻言也凑过来想帮忙。但那戒指落进水里之后就没了踪迹。原本这里的海水就是诡异的深黑，戒指那样精细的物件掉下去之后也很快就往下坠落，再也看不见踪迹。
但更让玉无瑕吃惊的是。在戒指消失的时候，她隐约看见水下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是因为海水的颜色极深，她实在是有些看不清。
“海里有东西，临临。”玉无瑕眉头紧锁，说完又抬头看她，“你刚刚，看见了吗。”
一闪而过的黑影，还拿走了她的戒指。
夏临的手抓着船栏，也陷入沉思：“的确有什么东西在水里。但…我也没有看清。”
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只能捕捉到一闪而过的影子，但那到底是什么。
“如果真的想知道的话，大概只能跳下去才能知道了。”
“跳下去？”玉无瑕的反应远比夏临想得要大得多，她十分严肃的抓着夏临的手叮嘱道，“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下海。”
“为什么？”忍冬不解。
“像这样的里世界，船只就是我们最大的庇护。如果掉进水里，不管海里的是什么。我们…都会被它彻底撕碎。不要试图挑战里世界的规则，这一点，你们需要牢牢谨记。”
玉无瑕的语气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但他们也能明白这件事的危险程度到底有多高，最后两人默认的点了点头，就不再吭声。
玉无瑕松了一口气，笑着松开了夏临的手，“好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和樗里还有些事要说，你们先去。”
前辈发了话，他们两人没有了逗留的理由也就此离开。等两人都走了之后玉无瑕才快步上前扶住了樗里的胳膊，面露担忧道：“樗里，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撞到一点了而已。”樗里朝她摇摇头，本来只是轻轻一推她还没有那么脆弱，但身上又穿得单薄，胳膊才磕破了一点皮。
她看着樗里身上的伤口，眼睛里是不住的心疼，“再这样，再次还是不要陪我一起装了。让樗里受伤的话，我会很自责的。”
樗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玉无瑕粗暴的扯下了裙摆的一片在她伤口上缠了几圈打了个蝴蝶结。
樗里没有伸手阻拦，但在玉无瑕包扎好之后又没忍住问道，“这条裙子，不是你最喜欢的吗。这样，就不好看了。”
看着裙摆上明显少了一块的布料，玉无瑕并没有感到心疼，她只是固执的摇了摇头看着樗里受伤的地方。
“在我眼里，没有任何东西，任何人。能比得上樗里。”
个子娇小的她伸手抱住了樗里，双手轻轻拍着樗里的后背安慰。
“不管是裙子也好，什么也好。只有樗里陪着我的时候，那些事才是有意义的。”
她知道现在的樗里只是灵魂受伤，但灵魂受伤在里世界里是基本不会自动愈合的。只有等到里世界结束的时候，他们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去，一切都会被重置。话虽如此，但疼痛是一样的。她手上还没有包扎的东西，只有裙子。
樗里感受到怀抱的温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也是。”
在她眼里，没有什么能和玉玉相提并论。
两人在甲板上相拥，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片刻安宁。
***
“说起来，我们现在是要继续回房间里找线索吗。”忍冬不免好奇。
“刚刚是意外所以才匆忙跑去的，才看了一个房间，我们当然要实事求是继续找线索才对。”
虽然目前看来，这样的方法并不能行得通。
再继续找下去，一楼也没有多少线索。反倒是经过楼道的时候，夏临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
“这里，有些不对。”
她转头看向一间房间的门口，木质大门上十分显眼的刻着，“escape！”
“快逃。”
忍冬：“？”
他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夏临忽然就伸手推开了眼前的这扇门。
陈旧的房间里透露出一股腐朽的味道，桌子上倒着一个相框，夏临走过去时才看清，里面是一位母亲和她的孩子。
这间房间里的东西比起之前那间要多许多，有口红，钥匙，一些细碎的小玩意儿。仔细分辨发现那些东西都没什么大用处之后，她又转过头，墙壁上居然还刻着正字。
忍冬跟在她身旁探出头：“正？是代表记录时间吗。”
“或许是吧。”
她微凉的指尖轻轻抚过墙上的痕迹，那些，一笔一划都是拿小刀在墙上一点一点刻下的。虽然字迹还有些歪歪扭扭的，痕迹也不深。应该是小孩子刻的吧。
顺着字迹慢慢下移，她又看见了不同的话。原本孩子气的手笔变得凌乱起来，墙上密密麻麻的刻着一些混乱的单词和句子。
“Iamdyingtogohome”
“我想回家。”
她的视线在墙壁上匆匆扫过，一字一字都在脑海中成型。但她看得越多，只觉得越是触目惊心。
看着忽然沉默不语的夏临，忍冬正要开口询问，夏临先说道：“这里从前经历了一场风暴，忍冬。一场未知的海上风暴。”
“saveme!”
“helpme!”
即使她从未亲眼看过，但眼前这些凌乱的字迹，混乱的语序，她都能从中窥见一二。
“这艘船，在半个世纪以前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人们在绝望，他们想求助，但最后，全都趋于绝望。只从这些零碎的只言片语中，我只能得到这些。”
“海上…风暴…”
忍冬的眼神闪了闪，他似乎不明白这些。“也就是说，这艘船的人全都死了吗。”
“从目前已知的线索来看，应该是全都死了。”夏临闭了闭眼，“况且，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什么？”
“从我们一开始上船到现在，这艘船应该是搭载了不少人的吧。死在船上的人却连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尸骨消失不见。什么都没有。”
忍冬闻言愣在当场，仔细回想起从他们上船到现在，除了夜里的时候怪物会出来游荡，确实白天的时候什么异常也没有出现过，没有尸体，没有白骨。如果不是船上还有几十年来被海水侵蚀的痕迹，这里，的确正常得不可思议。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这里的异常肯定都是有原因的。只是我们暂时还不知道而已。又或许，这个谜底一旦解开，就离我们安全过关不远了。”
“话是这样说。但是现在手上的线索少之又少，我们…该怎么找呢。”
“船到桥前必有路，没什么可担心的。之前我们不也一头雾水什么线索都不知道吗。只要慢慢找，线索总归是会有的。”
至少现在还是有些头绪了，比起之前那几次一样像无头苍蝇到处乱撞总是要好一些吧。
忍冬不经意间的抬头瞥见了窗外的风景，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讪讪道：“我想…时间可能不太允许了。”
夏临停下动作缓缓抬起头往窗外看。
原本还勉强称得上是阴天的天空迅速沉了下来，一团又一团乌云在头上积蓄。风雨欲来。
形势开始越发不妙，忍冬也伸手扯住了夏临的手：“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吧。先回去找玉前辈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