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种内伤应该会表面肿胀发紫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指看上去皮肤颜色十分正常,和往常无异。只是他刚刚贴身查看的时候才发现内里已经伤痕累累。
“你的手?”
面对流风的追问,夏临默默抽回了手。
“其实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
“这是小伤?”
流风差点没被她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十指连心啊。你看看你现在,啊?”
他眼尖的一把捉住了她就想往被子里藏的另一只手,这只手的伤势和刚刚那只一样,甚至更为惨烈。都没几根完好的骨头,侧面也有些发紫,只是被她五指合拢藏得好好的,所以才一直没有发现。
“你看看你,两只手都跟废了有什么区别。你老实告诉我,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
流风一声高过一声的诘问,夏临只是垂下眼不做声了。
看这女人的反应,流风差点没被她气死。就在他刚想开口的时候,一旁的忍冬实在是没忍住弱弱提了一句。
“那个,还是我来说吧。”
流风回头凉凉瞟他一眼,“好,啊。那就你来说。”
“……”
看见流风这表情,忍冬忽然觉得自己后颈有些凉嗖嗖的。他咽了口唾沫,十分艰难的说。
“其实,她的伤。我打的…”
“……”
房间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忍冬也缩着脑袋不敢看流风的脸。
沉默许久,忍冬忽然感到身前一阵风过,流风拽着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你打的?那你好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把她的手弄成那个鬼样。你知不知道断指之痛到底有多疼啊!”
“……”
忍冬摸摸抹了把脸,讪笑一声,“那个,好兄弟,别激动,别激动。你先听我说啊。”
“听你说?!”流风眉毛一竖,“好啊,你倒是告诉我,你现在把她的手弄成这个样子,你要她怎么办。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居然连她也打,你还是男人吗!”
听到这句经典问答,忍冬默默在心里说了句,不是。
他又不是人。啊呸,这句话怎么听着好像在骂他自己。但是事实上他也的确不是人类啊!
忍冬干笑两声,“我昨天晚上也是被幻觉蒙蔽了,所以才把她当成敌人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精神类干扰的能力一向是最克制他的,昨天晚上那一出,他也愣是没想到啊。
“不是故意的?”流风扯着嗓子直接上去就骂,“那什么是故意的,把她打死了是不是就算故意的了。我原来还以为你是个靠谱的队友,结果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是个傻缺!”
流风气冲冲的撒开了他的衣领,“气死了,真是气死我了。”
“……”
忍冬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点了根蜡,其实还别说,他昨天晚上还真差点就把夏临弄死了。
看着流风这么大发雷霆,夏临摸了摸手背,低声说道:“这次的世界主能力要比我和忍冬之前经历的里世界要强大许多,一时不察中招了也是情理之中。”
“话是这样说,但是他也太危险了吧。”流风拧着眉毛,“一时中招,就差点把自己队友杀了。那他要真是有心的,我们不早就全死光了。”
别说,他还真有这能力。
但这话她现在可不能和流风他们说。流风虽然对她是好意关心,但有些事情牵扯太多,还是先不告诉他们为好,免得牵扯出不必要的麻烦。
“我想,我们的调查方向或许应该换一换。对这个里世界,我已经有些厌烦了,想快点结束。”
一旁的流风和江宛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但目前并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就在这时,江宛不紧不慢的推了推眼镜,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张,“线索,我这儿倒是有一个,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点什么了。”
“这是什么?”流风好奇的接过哥哥手里的纸张,粗略扫了一眼。但当他看清纸上写的内容的时候,他脸色剧变。
“这东西是……”
流风神色反常,忍冬也没忍住凑过来看看热闹,“什么东西啊给我看看。”
“这是,婚书?”
“婚书?”
夏临疑惑的看了他们一眼,流风把手里东西递给她。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王家少爷和新娘的姓名。
夏临看着,下意识念了出来,“王秦…邱文鸳。”
看完上面写的东西,夏临终于露出了一个欣喜的表情,“江宛,这回你倒是真帮了大忙了。知道了那女鬼的名字,对于我们的调查就能有突破性进展。”
比起夏临的反应,江宛倒是反应平澹,伸手抽回了那张纸,“我倒是不觉得这东西能带来多大进展。”
“只是知道个名字而已。也不知道,我们到底能不能快点结束这一切。”
江宛幽幽叹了口气。
“不试试怎么知道。要不,我们今天就去镇上问问邱文鸳的事?”
流风下意识瞥了一眼夏临的手,“别了吧。你看你和忍冬现在都还是伤员,这么一大清早的又跑出去,不累吗。”
“和累相比,我倒是更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这次的里世界是真的有些棘手起来了。她倒也不是解决不了,只是让忍冬来杀她这样的做法,属实有些惹恼了她。
“不行。”流风十分固执,“你要是实在想去,也得等到我给你包扎了之后你再去。”
“……好吧。”夏临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那你也得先找到能给我包扎的东西啊。是不是。”
“总不能拿你自己的衣服给我包扎吧。”
她是女生倒无所谓,他一个大男人,这么直接撕了自己衣服,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流风的耳朵根红了半截,“我…我知道了。哥!我们先去给她找包扎的东西吧。你和我一起去!快走快走。”
忍冬眼瞧着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流风一下子就蔫儿了下去也是十分惊奇,没过几秒钟功夫他就拉着江宛急忙逃离了现场。这是什么道理。
他十分不解。
“你把他们支走了,是想干什么啊。”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悠悠啜了一口,“当然是和你秋后算账了。”
忍冬:“……”
夭寿啦,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不就是昨天晚上没控制住自己,差点把她砍死当场吗。这问题很大吗?!
好吧确实很大。
“知道吗,我昨天晚上足足死了几十次。”她高贵冷艳的抬眸瞥了他一眼,“几十次。”
“从那崽种把我剁成几块塞进棺材里的时候开始,是第一次。然后我就因为复生以后被关在密不透风的棺材里,整整一晚上。我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因为窒息死去,然后再复活,再死去。”
“……”
忍冬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总觉得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一晚上都在这样翻来覆去的不停死去,该有多难熬啊。那时候他还在外面重伤昏迷着,根本就没有办法救她,就这么一睁眼到了天亮。可他哪里想到,夏临一晚上都在这样被折磨。
忍冬的心一下子就动摇了,他十分愧疚的看着夏临,但一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慢慢悠悠的喝完了一杯茶,但惨白的脸色还是没有任何好转,“其实你不需要用那种同情的眼光看着我,我没那么难熬。”
“?”
“窒息死的过程虽然不会有伤口,但太慢了。等待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折磨。”她兀自垂眸,“所以,只要我一复活,我就拿那截断掉的指骨戳烂我的喉咙,这样,就可以快点结束这一轮,等待下一次复活了。”
“可是后来我又发现,即使贯穿了我的喉咙,还是死得太慢了,所以我就选择了心脏的位置。”她轻描澹写的丢下这么一句,伸手点了点心口。
“……”
忍冬下意识咽了口唾沫,“那…你还记得你昨天晚上一共复生了多少次吗。”
她单手托着下巴,“四十七次。”
“后来我复生的速度越来越慢,也少了些麻烦。原本夜里我是推不开棺材板的,应该是那东西一直在暗处看着我,所以才会那样。等到天亮了之后,我刚好复生,所以,以我的武力值才能直接把那烂棺材砸穿了。”
她冷哼一声。
“总的来说,昨天晚上,真是一场不愉快的体验。”
在一旁默默听完这些,忍冬没忍住有些辛酸的叹了口气,“你可真狠。我就没见过比你对自己更狠的家伙。不疼吗,不累吗。”
“只有死人才不会疼不会累。”她下颌微抬,“像你和弭莉丝这样的物种也是,比起人类,你们的身体就强大太多。”
忍冬想了一下自己,最后还是默默的没说话。
“我的身体只是自愈能力比你们这些人类要强一些,但我…其实还是会死的。”他叹气道,“夏临,你记住。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永生不死的物种,哪怕是冕下,也一样。”
“虫族只是防御力和生命力惊人,再生能力也十分惊人。但不代表,他们就是不可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