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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8:第一百零七章北风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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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现代社会发展飞速,到处现代化的建筑正在一点一点吞噬那些古老的东西。那些世代传承下来的一些东西,也正在一点点消失。

殡葬习俗在全世界地区,无论是哪个国家,哪个地区,哪个种族,都是一种很严肃的事情。然而东西差异也是很大的。

比起西方的简单化,东方亚洲地区就显得繁重的多了,尤其是中华民族,这个有着源远流长的深厚历史的国家,对于身后事往往比活着的事情还要严谨。

而关于殡葬的习俗方式,各个地区都有所不同,所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在淮河南边有一个村庄,这里的人对于殡葬之事非常的讲究。

在还没有实行遗体火化政策的时候,这里的人在死后都会摆入棺材内,在葬入墓穴之前会找一处空地摆放三年,三年之后,将棺材盖打开,让家里的人在见见。

这其中有两处意义,一是让家人再见最后一面,葬入地下之后,若不是因为什么特别严重的原因需要起棺迁坟,坟墓是不会乱动的,就连是坟墓周边的树木泥土,都是不可以随便乱动的,这里就涉及到了风水问题了。

第二个原因就是可借此来查看尸体的腐烂程度。这是那里的风俗,也是那里的传说,据说家里的长辈死后,在葬入墓穴之中时,其身体发肤腐烂的越是彻底对其家人越好,尤其是牙齿,那代表着子孙福德,牙齿掉落的越多,家里的子孙就越有福气。而关于这样的传说根据,没有人知道,只是老人们这样世代相传着,久而久之,大家早已经忘记了源头,却将这种传说刻骨铭心的世代传承了下来。

所以那个时候,山地里总是随处可见摆放着的棺材。天热的时候,尤其是那刚摆放几天的棺材,那腐烂的味道难以形容,过往的人都是捂着鼻子憋着气大步经过那里。

而现在,虽然已经没有了将身体摆放三年再入葬的事情,但是关于死者的身后事情,依然还是不能免俗。

在这个村子里,人死后,先在自家大厅里摆放一天一夜,由专业做这些事情的人来给死者清洗身体,然后穿上寿衣,面部盖上黄纸,头朝外躺在木板上。

阳间的住宅跟阴间是相反的,阳间是坐北朝南,阴间则是相反,所以人死后是头朝大门,脚朝内。因此,哪里的小孩若是在大厅里玩耍休息的时候,躺在地上头朝外的话一定会被家里的大人骂,因为只有死人才是那样躺着的。

一旦有长辈死后,这个家的女婿就会跪在火盆前不断的烧黄纸,黄纸烧得越多,纸灰堆积的越厚,越是能体现对死者的尊重。烧纸时候产生的飞絮若能形成一股漩涡不断的飘飞在院子里,则证明这纸烧得好,烧得旺,死者的亡灵也会得到一种满足。

李林是村里的孩子王,总是带着那些小伙伴四处玩耍,爬树,掏鸟蛋,偷摘别人家的果子,淘气捣蛋的事情那干的多了去了。

这天,放学回来,他就看见村东边的二伯家出现了很多人,进进出出人声嘈杂的好像很热闹的样子。刚进入自己的院子大门,就看见自己的妈往外走,一看到李林回来便道“李林啊,你二伯走了!”

李林当时就纳闷了,二伯才四十岁不到的人,身体健康硬朗,怎么好端端的就走了“妈?咋回事啊?二伯咋就走了呢?”

“你二伯下田打农药,不下心中了农药毒,就晕了过去,等别人发现的时候,你二伯已经没了呼吸了,我已经打电话告诉你老师要给你请几天假,你把书包放回去就跟我去看看二伯,给他磕个头。”

“我知道了!”李林说着就将身上的书包脱下,大步跑进屋里去,将书包随意往一旁的椅子上一扔,就跟着自己的妈去了二伯家。

到了二伯家,李林就看见二伯家院子里摆着一口大锅,锅里烧着东西,有人不断的往里面投放黄纸。

因为二伯没有女婿,所以在这里也就没有那种女婿烧纸讲究,家里的人或者村里辈份低点的都可以去烧点纸,举手之劳而已。

大厅里,李林看见自己的二伯躺在木板上,盖着一塔黄纸,头前摆着一碗白米饭,堆着高高地,上面摆着三颗鸡蛋。在木板下面,摆放着一盏小碟子,里面盛放着煤油,一根灯芯在里面,点点火苗悠悠的烧着。

房间里,二婶哭的是肝肠寸断,恨不得跟着一起去了。房间里站了不少人,村里的妇女都来看看,陪着说说话,尽量让二婶不要想不开,毕竟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着。

二伯家的儿子已经读高中了,就算消息通知了也来不及赶回来。等他回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李林朝着二伯的遗体跪下后磕了磕头,就起身去院子里帮忙烧纸了。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之夜了,房间里,李林妈拉着二婶的手,陪着一起说话,一起哭,是顾不了外面了。

到了夜里九十点的时候,来看看的人大多都已经走了,只留下几个村里的长辈在商量二伯的身后事,今天来看到人都带了烧纸钱,得有专门的人来登记,这都是人情,以后都要还的。

大人们商量事情,身为小孩子的李林插不上嘴也帮不上忙,就只好找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做,比如烧纸,然后放鞭炮。然而这鞭炮也不是你想放就放的,它也是有要求的,给一段放一次,放的都是那种一百几十响的小挂鞭炮。

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该商量的事情都商量的差不多了,要走的都走了,留下来陪着的干脆就打起了麻将,一桌麻将四个人正好。

李林无聊也就走过来看看,打了几圈过后有开始重新抓风,所谓的抓风也就是四人支骰子,谁的点最大那个方向就是东然后就由谁开始抓风。

桌子上扣着四章牌,分别是东南西北四章,谁也不知道哪个是哪个。由点数最大的那位开始抓,然后再按大小依次来抓。

抓到东的就要到东的位置上去,如果点数最大的那位抓的是东的话,那么他就不动,其他人就以他为方向,顺时针往下排出南`西`北。

北的位置就在二伯的那个方向,坐到北位的是村里的会计,年纪六七十了,但是若按辈份来算的话,这个人比李林还小一辈,见到李林还得喊声小叔呢,当然这个人是不会这样喊啦,毕竟年纪摆在那里,只能说遇到什么大事的时候,需要排位的话,这个人就只能排到李林下面。

这里的麻将需要选出一章王牌,这章王牌可以代替任何一章牌,就好比现在玩的手机斗地主癞子玩法一样。

选出王牌的时候,需要支骰子,按照点数来翻牌,若最后翻出来的是六万的话,那么这一局的王牌就是七万,以此类推。

这一局他们选出来的是西,那么王牌就是北,打着打着,直到打到北风尾了,这选出了的王牌还是北,这一下众人就奇怪了,怎么打来打去还是北啊?

“老会计,你说这咋回事啊,打了这么多圈,怎么就是你这出王牌,还老是北,怎么这么邪乎啊?”坐在东位的村长好奇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啊!这一晚就在我这门前晃了!”老会计也是一脸的纳闷。

此时坐在老会计对面的村支书,无疑朝着老会计身后瞧了一眼,顿时脸色一僵“别说了,是祥子!”

祥子,是李林二伯的名字。村支书这么一说,另外几人赶紧朝老会计身后看去,这才发现,李林二伯躺着的木板下的煤油灯快要熄灭了,里面的油已经燃尽了,那灯芯发着微弱的光,比那小黄豆还要小。

坐在西位的是一位孤独老人,大家伙都喊他驼子,李林见着他就喊驼子爹。在这里,管自己的爷爷都叫爹,爷爷那一辈的人就根据名字或者根据排行来叫什么什么爹。因为他背上长个大包以至于弯下了腰,无妻无子,一个人生活,胆子也很大,对于这些事情也很清楚,所以在村里,谁家半夜里要去村头烧点什么东西已经给死人清洗,穿戴寿衣之类的事情都会找他来做,当然找他帮忙的人也会给予一定的报酬,但这些报酬不是给他金钱,而是一包好烟或者一顿丰盛的饭菜。

驼子爹见状赶紧起身去拿灯油,然后填足灯油,那火苗有重新燃烧起来。接下来的几局,众人再也没有抓到北风了,王牌也不再只出现在北边。

他们继续打着,李林早已经熬不住去睡觉了,这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大家正好结束了最后一局。

四点多的时候,几个人来了,他们将李林二伯的遗体抬放进棺材里,然后抬入祠堂,这称之为上材。

棺材抬进祠堂后,接下来就有的忙了。二伯的儿子也正好此时回来了,一下车就直奔祠堂,扶着棺材大哭。

棺材还没有盖盖钉钉,就是让前来吊唁的人可以再看看死者。

道士开始准备设立法坛,祠堂两边都挂上了牛头马面以及阎君一米长的画像。像是画在布上的,原本白色的地方都有些发黄发暗,显然是有些年头了,这村里凡是要做丧事,这画像都会拿出来挂着。

这边道士开始设坛,那边会有一个道士带着人去村西边的水井去取水。这取水也不是随随便便拿着东西就装水,而是道士作法后才能取水,装水的器皿是一个有着龙头壶嘴的黑色酒壶,由二伯的儿子端着牌位跪在地上,这取水才算成功。

男人有男人们要做的事情,那些女人就有她们该做的事情。李林看着道士设立法坛有些无聊,就跑回来二伯家,二婶还是伤心的躺在床上,嗓子哑了,双眼也都哭肿了。

院子里,那些女人们就开始忙活了,因为她们要开始准备中午以及晚上十桌人左右的饭菜。

李林不是女孩子,对于这些事情也不会弄,他也想插手帮忙来着,因为他感觉有点无聊,但是这些大婶们全都让他一边儿玩去,这些事情他男孩子做不来的。于是李林就只好回家看电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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