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缚的脸上肉眼可见的忧虑,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看上去很好说话的女子其实根本就没有向别人妥协过。
也就是说,如果她知道了什么,但是只要她不想说,没有任何人能够撬开她的嘴。
“如果夫人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别想好过。”
尉迟冷着脸对阿缚放出一句威胁,然后一个人走在前面带路寻找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
跟在他身后背着赵夜清的十三也是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阿缚,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另外一个存在感很低的花头发男子也是默默的跟上,同样没有给阿缚好脸色看。
不过他们的行为显然没有让阿缚放在眼里,她只是面含苦涩的看着昏迷的赵夜清脸上痛苦的神情,长长的叹息着。
日头渐渐低垂,想要在被丧人团团包围的地方找到一个能够安稳休息的地点显然并不容易。
最后还是尉迟借着非常之丰富的职业经验,找到了一家大院里隐蔽的地下室。
虽然算不上是万无一失,但是好歹也比其他的房子安全了不少。
地下室里显然还是装修过的,生活设施都一应俱全,还存贮了不少的粮食。
除了一些灰尘之外简直干净的吓人。
至于房子的主人没有通过地下室来躲避丧人的灾难这件事,在尉迟看来倒是不奇怪。
像是这种地下室,一般来说都是用来躲避一些临时的灾祸,比如说叛乱或者是刺杀之类。
丧人之灾严重归严重,逃得时间还是有的。
相较于躲在一个生存时间有限,手段也有限的地下室里等待结果,有权有势的人当然会更加倾向于选择逃跑。
没准这里的主人就是玉门关接收的流民之一。
夜已深,丧人已经出巢。
尉迟和花头发男子坐在入口处的位置防备着。
而十三坐在里屋,和阿缚一起照顾着沉睡的赵夜清。
也不知道阿缚是使用了什么手段,默念一段佛经之后脑后光轮瞬间放出一道霞光。
地下室里本来就很是沉闷的空气居然像是被净化了一样变得清新。
也是在这一刻,赵夜清的脸上变得放松而祥和,急促无序的呼吸也慢慢的放缓,变得平稳。
“你已经知道夜清姐是为什么昏倒的了,是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一看阿缚当年谜语人专八就过的很轻松,随口就是让人恨不得把她暴打一顿的废话。
十三的眼神顿时就变得极为冷漠,像是剑锋一样锐利。
她死死的盯着阿缚的眼睛,问道:“你是师尊的朋友,我才帮你这个忙。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因为这个理由才陪你到了这个地方。”
“可是如果你接下来的行为会导致夜清姐受伤,你猜你的下场会是怎么样?”
阿缚澹澹的看着十三的威胁,最后伸出手掌在赵夜清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金光闪烁,一层薄膜从她的额头开始将她全身都包裹在内。
全程,十三都浑身绷紧的看着这一切,直到看见赵夜清浑身都放松下来才放开了警惕。
“你和我出去一下。”
阿缚低声说了一句就往地下室的入口处走去。
十三冷漠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然后回头担心的看了看赵夜清,最后三步两步跟了上去。
虽然名义上阿缚才是这支队伍的核心,可是真到了关键时刻,尉迟和另外一个男子都是按照十三的话说了算。
两人要出去谈话,尉迟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暗自给十三递去了一个小心的神色。
夜色中的大地有了一种白日时无法比拟的神秘和诡异。
无穷无尽的黑暗中谁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东西在对自己的生命垂涎欲滴。
十三和阿缚收敛着身上的气息,登上了小院里的一座小楼。
“丧人之灾从来都不是最大的问题,我很早之前就告诉过你们。”
十三站在阿缚的身边,和她一起将视线投向那一座在黑夜中放出阵阵血腥红光的宴国旧都默不作声。
作为当初奋战丧人的一线人员,十三对于丧人的恐怖有着无比透彻的认识。
恐怖的力量,悍不畏死的作风都足够让人族狠狠喝上一壶。
如果不是有着玉门关这道关隘,人族的损失远不止时现在沦陷一半大陆的地步。
可是这种灾难在阿缚的口中,却不是最大的问题。
“丧人不是天生地养的造物,而是人为打造的收割工具。”
“收割?收割什么?”
十三勐地意识到,阿缚一直都不愿意提起的东西已经开始向她展现出一角了。
“收割魂魄。”
阿缚叹了口气,在她的视线里,那座宴国旧都的上空,浓郁到化作墨色雨水的业障和怨毒已经将整座城池都笼罩。
“某个存在,或许是为了提升自己,或许是为了帮自己疗伤,正在以一种竭泽而渔的态度疯狂的收割人族的魂魄。”
“这么说来,你之前说的要找到的东西是?”
“是一个人。”
阿缚转过身盯住了十三的眼睛。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但是他和那个存在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从他身上我们能够找到终结这一切的办法。”
“这和夜清姐的昏迷有什么关系吗?”
十三皱起了眉头。一个能够肆无忌惮的收割上千万的人生命为了自己利益的疯子,没有任何人能够对其升起好感。
“有,不但有,而且关系很大。”
阿缚指着远处的宴国旧都,问了一个问题:
“你有想过,这些不知名的存在都是从哪里来的吗?”
哪里来的?
说句实话,或许有人曾今考虑过这些导致活人变成丧人的东西时从哪里来的,但是最后都因为缺乏信息而不得不终止了。
现在阿缚既然再次提出了这个问题,那就代表着这后面一定有着某种可怕的东西。
“他们突然而然就出现在宴国的旧都,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通过空间传送。而且根据我当时感受到的空间波动,或许还不是简单的传送,而是有空间法阵引导的定向传送。”
空间的力量,已经是神魄境界的十三当然不陌生,她自己的剑林领域就是空间力量结合了她力量的展现。
“我之前一直很好奇这种级别的传送阵,在灵气稀薄的时间段是怎么得到了。现在看来,十有八九和赵夜清身上的变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怎么可能?夜清姐从来就不懂这些东西。”
“她不用懂,但是她很有可能被利用了。”
“你不觉得,赵夜清的身体和这些丧人非常相像吗?”
十三顿时语塞。这件事情很早之前夜清姐就和她说过了,当时她还怀疑过这一切是不是当初帮助夜清姐拥有身躯的阴兵家搞得问题。
“命格如此特殊,身上还有整整一千零八十位命格奇特之人的魂魄,再怎么说也太奇怪了。”
“将人炼制成阴兵的手段我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像这样要求高的无法置信的手段,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为了炼制一些阴兵。”
“你到底想说什么!”
十三的拳头都握紧了,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阿缚会将她叫出来而不是在里面谈。
她接下来说的话,如果让别人听见,那么这一次的旅途就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这只队伍也势必分崩离析。
“赵夜清得死,她现在不仅仅是你的夜清姐,还是一个活的阵眼。”
阿缚微微的垂下了头,不再看十三的眼睛。
“她离阵法所在的地方越近收到的影响就会越强烈,直到最后完全被阵法的伟力剥夺一切,成为一个物件。”
“她,是这场丧人灾难蔓延不可或缺的一环,也是我们彻底消灭这些东西必须要消灭的一环。”
月轮胆怯的从云层间露出了一只眼睛,偷偷的打量着身下混乱的世界。
一道寒光闪过,云层一分为二,胆怯的月轮惊恐的躲到了一边。
“你,再说一遍?”
一缕鲜红的痕迹,从十三的唇边留下。那是被咬破的牙关流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