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勒伯克有种心思被人戳穿的窘迫感,他实际上并没有这样的奢望,大明君臣的脑子都被泥浆灌满,也不可能会把他们的神奇武器卖给瓦剌,他仅仅只是用这种说法,打消大明皇子的欲望。
开什么玩笑,把铁路建到乌兰巴托和乌布苏湖去?
这火车只有大明才有,听说一个机头,后面可以拉很多车厢,大明的军队拉到了乌布苏湖的时候,他们都未必能知道。
“殿下,大明和鞑靼还有瓦剌都是兄弟关系,只要大明的枪口不对准鞑靼和瓦剌,吾等生生世世都奉大明为宗主国,每年向大明进贡,唯大明之命是从!”额勒伯克觉得自己说得非常有诚意。
朱高燨笑起来了,他看向纪纲,问道,“纪纲,你相信额勒伯克汗的话吗?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纪纲自从被关进了诏狱,便一直没有饭吃,也没有水喝,此时,他的面前是美酒佳肴,可朱高燨不说吃,他如何敢埋头吃?
无论如何,他心里都存了一点奢望,希望能够活下去,不管是在朱高燨的愚蠢还是在他的怜悯之下,能够有一线生机。
“臣以为值得斟酌!”纪纲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朱高燨笑着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额勒伯克汗,阿鲁台大人,昨天本王听说有人从城外运了一车弓箭进来了,我大明已经好久没有人用这种落后的武器了,不知那一车弓箭是不是你们的?”
纪纲听了之后,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他克制不住自己的眼角余光看向额勒伯克和阿鲁台。
后两者也是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抹轻松。
“殿下,吾等是远道而来的客人,绝不会在主人的地盘上做出此等无礼之事,还请殿下明察!”额勒伯克汗忙起身拱手道。
朱高燨细细地打量他,似乎是信了,但依然犹疑不决,“那些弓箭并非是我大明的规格,要知道,北元与我大明的弓箭有很多不同之处,而本王可以笃定,那些弓箭必然是你们习惯用的,这如何解释?”
“啊!”阿鲁台顿时有些失态,忙起身,“殿下,会不会是有人栽赃陷害?”
“若是栽赃陷害,会是谁呢?”朱高燨扭头再次问纪纲,“你是前任锦衣卫指挥使,你说说看,是不是栽赃陷害,会是谁在栽赃陷害?”
纪纲浑身冷汗都冒出来了,如他而言,此时的痛苦莫过于凌迟,他知道朱高燨此举是在逼他,但他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才好,若实话实说必然会得罪了北元,若不说假话,朱高燨的智商让人恐惧。
“殿下,臣……”纪纲深吸一口气,飞快地看了北元人一眼,道,“臣以为,应是北元所为!”
阿鲁台无疑非常不满,他冷冷地回应了纪纲一眼,转而对朱高燨恭敬地道,“殿下,家丑不外扬,可到了此时,臣不得不说实话,鬼力赤汗对臣一直不满,臣以为,鬼力赤汗有借刀杀人的嫌疑。臣若有不轨之心,绝不会在亲身来大明,既然来了,在殿下的掌控范围内,臣绝不会轻举妄动,这无异于自杀。”
说完,阿鲁台觉得自己太紧张了,以至于有些话并不妥当,难道说,不在殿下掌控的范围内,他就可以轻举妄动了吗?
这不利于朱高燨消除对他的怀疑。
但话已经出口了,就收不回来了,阿鲁台想补救两句,又觉得言多必失。
额勒伯克也连忙道,“阿鲁台所言极是,还请殿下明察!”
朱高燨道,“明察自然是会明察,不过,既然阿鲁台大人已经说了,有可能是鬼力赤汗所为,本王会派人前往鞑靼,请鬼力赤汗解释一下,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搞清楚,毕竟一旦有什么问题,打的是大明的脸,且在万国来朝的时候,大明承受不起这个损失,二位说是不是?”
“是!”阿鲁台有些慌,听朱高燨的意思,如果这件事不弄清楚,他们就回不去了吗?
一顿晚宴吃到最后,所有人几乎都是一口都没有吃,等朱高燨带着纪纲离开,饭菜都凉了。
阿鲁台和额勒伯克一起从春和景明酒店离开,走上了开发区的道路,他突然看到了一道高大的人影,身后拖着一辆车。
“黄包车,坐不坐?”那人喊道。
这里没有别的车了,阿鲁台只好上了车,但车夫换成了自己的人,那辆黄包车车夫跟着跑在后面。
“不着急,一钱银子都不少你的。到了城里,车就还给你!”
额勒伯克没有出开发区,他回到了酒店,但并没有睡。
等夜更加黑一点,他换了一身衣服,也出了酒店的门,坐上了一辆马车,也进了城。
大明已经早就没有宵禁了,很多人都习惯了夜生活,各行各业会营业很晚,至少会到丑时,有些行业甚至回到天亮。
酒楼里热闹非凡,从周边国家赶来大明参加万国博览会的,不仅仅有首领们,还有商人。
额勒伯克上了一家酒楼的三楼,在靠走廊尽头的一个包间门前,他停了下来,轻轻地敲了敲门,门后面,有人朝外张望了一下,便打开了门。
阿鲁台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此时,松了一口气,微微弯腰,“大汗,请!”
曾经的恩怨,就不好在这个时候再扯一遍了,额勒伯克直奔主题,抱怨道,“朱高燨到底想干什么?不是说纪纲已经下了诏狱吗?”
作为曾经的锦衣卫指挥使,只有皇帝才能让纪纲下诏狱,而能够从诏狱里将人提出来,不是朱棣的圣旨,就只能说这位四皇子的本事也太大了些。
他若是将来大明的君主,周围的国家,还会有活路吗?
阿鲁台亲自沏了一杯茶放到了额勒伯克的面前,尽管,他知道,额勒伯克是不会喝的。
“大汗,臣还是那句话,看看倭国,就知道,将来的瓦剌和鞑靼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结局了!”
额勒伯克不满道,“若非你,今日的鞑靼和瓦剌会是两家人?若是合为一家的话,难道会没有对抗大明的力量?”
阿鲁台用拇指和中指抚了抚他的两撇小胡子翘起来的弯弯,“大汗,时间紧迫,这些过往我们就不说了。大明发现了那批弓箭是好事,他们会把精力都投放在那事上面,而我们正好可以暗地里展开行动。”
他用冷漠的眼神警告额勒伯克,“若大汗有任何迟疑,别忘了臣告诉您的话,将来我们都回不去了!”
额勒伯克浑身一惊,他看向阿鲁台,很生气地问道,“不用你提醒,不过,若是按照计划进行,难道,你以为我们就能回去吗?”
当初,他们来的时候,是想到,只要能够逃出长城,大明就拿他们没有办法,他们是草原上的狼,草原是他们的地盘。
等到了大明,他们才明白,他们错了。
“大明的海上力量非常强大,这母庸置疑,可那些军舰在草原上能够行驶吗?他们的枪支听说也很厉害,但只是说说而已,大汗看到过吗?”
阿鲁台没当一回事,“我们又不是没有领教过大明的火器,也不过如此!”
他们在大明的探子没有机会领教大明的火器,以至于,他们到现在,在火器这一块儿的认知还停留在洪武帝时代,并没有及时得到更新。
额勒伯克的心稍微安宁了一点,“那批火药,你打算怎么处理?”
“大明最引以为傲的是汽车,您说,若是搭载外国使臣的汽车突然爆炸了,会是什么后果?”
额勒伯克眼睛一亮,“万国来朝?若是那些外国使臣乘坐的汽车爆炸了,他们这汽车一辆可以搭载三十多人,会涉及到多少国家?”
阿鲁台很得意,他持续抚着自己心爱的两撇小胡子,“大汗觉得,我们需要放过这个机会吗?”
“我们若是被大明扣留下来了呢?”
“我们自然不能被大明扣留下来,若是以前大明有宵禁,我们可能需要重新考虑这个计划,可是大明的城门已经形同虚设,我们只用跟着混乱的百姓冲出城门,难道出了城,越过了长城,大汗还需要害怕吗?”
额勒伯克不由得想到了长城上那看似小巧,据说威力巨大的火炮,记忆中他从山海关进来的时候,对着草原的黑洞的火炮口,觉得生逃的可能性不是那么大。
“若是那位在这里就好了!”额勒伯克心里想着,但没有说出来,只道,“还需想个稳妥的法子。”
阿鲁台却道,“大汗,今天四皇子的意思,您还没有听明白吗?四皇子竟然想派人去我鞑靼问鬼力赤,是不是他运了弓箭进来,这个意思,他是想吧鬼力赤和我们都扣押在这里,我们中谁会承认弓箭是自己做的?即便我们谁承认了,您觉得四皇子会放过我们其他人吗?鞑靼和瓦剌虽然分割为二,可我们祖上却是一家,都是曾经对那些汉人通知过的元人。”
额勒伯克却没有放弃自救,“既然不是我们做的,爆炸也不是我们,那么可不可以是别人?”
是别人?还可以是谁?阿鲁台的脑子里突然就浮现出了一道影子,他显得无比激动,压制不住兴奋的情绪,“有个人,可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