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汉人世侯和蒙古帝国的关系,与周朝时分封的诸侯非常相似,蒙古朝廷对他们并没有太强的约束力。
蒙古人利用强大的武力,使他们降伏,乖乖承担义务,为蒙古提供巨量的钱粮物资和兵力,同时又放任他们在自己辖区内高度自治。
经过四十余年的世袭罔替,名正言顺地割据一方,把持着政权兵权财权,这些世侯实力膨胀,羽翼渐丰。
加上他们长期统率重兵,征战不停,麾下的军队战斗力愈发强悍,自然会有人不再甘心屈服于蒙古人,试图投靠大宋,或者恢复汉室江山。
趁着忽必烈和阿里不哥内战之时,山东的李璮按耐不住,做了这个出头鸟,起兵反蒙。
可惜啊,虽然那些汉人世侯在平时的私下谈论里或有诽议朝政的不逊之辞,对蒙古的压榨很不爽,但是如果没有十足把握,他们绝对不肯轻易举兵反抗的。
加上诸侯间实力均衡,互相牵制,其实就是一盘散沙,而李璮又没有‘大帝之资’,想当带头大哥,却没几个人响应他。
大多数诸侯在接到李璮的传檄后,非但没有起兵支持,反而在蒙古朝廷的督促下,纷纷带兵对他进行围剿。
李璮没能做到‘一呼百应’,坐困济南城,兵尽粮绝。
穷途末路之下,老李便只好手刃爱妾,然后跑到城内大明湖跳水自尽,但不知道是湖水太浅呢,还是老李水性太好,居然没被淹死,反而被赶来的蒙古兵生擒了。
李璮被押解到了蒙古宗王合必赤的军帐前,史天泽给出的建议是赶紧杀了这家伙,免得他多哔哔,“宜即诛之,以安人心。”
合必赤应该是收到了忽必烈的指示,便同意让史天泽这些汉侯负责审讯。
审讯时,东平严氏的严忠范最先逼问,“此是何等作?”
李璮却傲然而答,“你每与我相约,却又不来。”
“血口喷人,我何时与你相约!?”
严忠范见李璮攀扯自身,不由气急,操着刀子就捅进他的肋下。
李璮咬着牙闷哼一声,皱皱眉,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好似只是
被马蜂刺了一下一般。
这时坐在主案后的史天泽板着脸开口道,“明知必败,为什么不投降?”
李璮抬着头,轻蔑的看了史天泽一眼,并没有开口回答。
史天泽又问,“大汗有哪里亏待你了么!?”
“呵呵!”李璮反问,“你有文书约俺一同起兵,你又何故背盟?”
史天泽脸色顿时异常难看,心知不能再审,不然还不知道他嘴里会冒出什么来,“满嘴荒唐,毫无悔改之意,来人,上刑!”
在史天泽的授意下,行刑的黄眼回回上前便砍去李璮双臂,接着又斩掉他的两腿,随后挖出心肝,割取血肉拿去喂狗,最后才将他的首级斩下。
史天泽明显是很担心李璮会更多地暴露北方世侯之间在私下窥测时局,指摘朝政,甚至语涉反意的隐密,因此一反“慎密谦退”的稳重作风,在军前擅命处死李璮。
就算灭了口,依然有很多在蒙古朝廷担任文武要职的汉人受到了牵累,有被撤职软禁的,也有下狱刑讯的,还有直接被杀的。
史天泽班师回朝后,立马向忽必烈自劾‘擅杀李璮’之罪,并且主动交出所有权利,宣称“兵民之权不可并于一门,行之请自臣家始。”
忽必烈当时并没有多加罪责,但心里其实明白其中的猫腻,知道这些汉人世侯和李璮私下里交通甚密,多多少少都有些异心。
不过在汗位争端尚未完全解决的情况下,过分追究北方世侯与李璮之乱的关系,可能把他们逼到公开与朝廷对抗的立场上去,这会给忽必烈政权本身带来很大危害。
因此,忽必烈很快停止追究,在政治上继续优容各地世侯,以免迫使他们铤而走险。
同时也充分利用他们害怕朝廷深究的自危心理,凭借着无敌天下的铁骑威慑力,裁削私家权力,把这些专 制一方的军阀变成中央集权的专 制君主统治下的文武官僚。
中统三年起,忽必烈先后在北方汉地实施兵、民分治,罢世侯、置牧守、行迁转法,易置汉人将领部属、将不擅兵等制度。
从这个意义上可以说,李璮起义
的失败,进一步促成蒙古帝国对华北各地统治的集权化过程。
汉人世侯本该是摧毁蒙古统治、重开汉室的希望,然而被打压削弱至此,变为忽必烈登临帝位的踏脚石。
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忽必烈有意加强了对世侯们的约束,各家嫡子送入怯薛军中为质之事,变得更多更全面了起来。
董不花这些人,就是因为这个结束了在自家地盘作威作福、逍遥自在的日子,来到怯薛军中给人当保镖。
按理说,大多数世侯应该对史家有怨言才对,毕竟是史天泽领头交权的,但看起来史家的‘屎沟’和大家相处得很不错的样子。
林彻不由感到有些迷糊,或许,这里面还有什么他不清楚的事情吧。
董不花领着林彻入座之后,先是为之前离席自罚了三杯,又张罗着一个个敬了过去。
轮到刘智轩,“哈哈,你们看,我就说长卿兄不舍得让我们多喝吧,这会就想着死命回本了。”
董不花不管他,先干为敬,“智轩老弟,你莫不是不行了吧,赶紧把我敬你这杯喝完,莫要拿话将我。”
“我说,长卿兄你悠着点,咱们现在可还是在军中呢,别喝多了误事。”史构见下一个轮到他,便先开口劝道。
汪祥第一个喝的,自然不会让后面的人逃过,“构子你少来,咱们能有什么事?别看咱身上都挂着千户的职,但是屁的权力都没,能指使得动的人拢共也就小猫三两只,人家也不会指望咱们能干啥,老实在营中呆着就行。”
“呵呵,祥子你这话可不一定全对,你看那张弘略整日上蹿下跳的,蹦跶得欢实着,没事便往大汗身边凑,他那千户可是做着实实在在呢。”
严立一脸不屑的说完,自顾自的端起酒杯自饮。
董不花摆手劝道,“莫说他,莫说他,白白坏了咱们的兴致,来来来,祥子,咱们走一个。”
这时,帐篷门帘突然被掀开,进来一人,“哈哈哈,诸位弟兄好不快活啊,这等好事怎么就不喊上兄弟我呢,我刚才好似听到你们说到我名字,哈哈,所以我这也不算不请自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