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彻疑惑时,房门外又飘了人进来。
好一个小仙女啊!
进来的女子让林彻眼前一亮,仿佛嗅到的春天的气息。
这女子外穿一件淡粉色薄纱长褙子,内里是浅白刺绣的抹胸,下穿一袭鹅黄色的百迭裙,裙子的直面上彩绘着香兰。
款步轻移间,衣带飘飘,如云端漫步。
女子径直来到林彻案前,微侧着身子,双手叠在腰间,轻盈的行了一个万福。
“绾绾来迟,请郎君恕罪。”
声若黄鹂,吐气如兰,随着话音出口,她面上的垂纱面巾微微摆动。
林彻定睛望去,只能望见半个鼻梁,以及一双深若寒潭的丹凤眼,还有那额间贴缀的绚丽火焰纹,让林彻有种冰火两重天的奇怪感觉。
“姐姐客气了,且先稍坐。”
林彻摊掌虚扶,示意绾绾在他身旁坐下,然后又对着其余六位女娘说道,“我那七个少年伴当无须陪伴,你们陪那三人便行。”
看到林彻所指三人,宁蓝最是仪表俊朗,两位美姬比其他几个更快一步的迈步走去,坐在了略显羞涩的宁小七两侧。
余下四位,见到最是英俊年少的被人抢了先,只能暗怨自己慢半拍,只得各自走到许三和与细毛身边坐下。
细毛虽然一身小厮打扮,但丰乐楼的女娘们还不至于肤浅到只看衣着来辨人,即使嫌贫爱富是她们的天性,那也轻易不会表现出来。
既然能进丰乐楼,那就不会是一般人,做她们这一行,就算心中不喜,也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一个客人。
许三和二十六岁,是在坐年纪最大的,他在林家将近十年,也是跑惯了江湖,这种胭脂阵仗没少经历,比之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初哥宁小七,那是坦然了无数倍,很是随意的和美姬们调笑起来。
林彻再看看细毛,发现他应对得体,没有一丝的局促卑微之感,表现得犹如常年混迹花丛的老手一般,嬉笑着在两个美姬身上挨埃擦擦,惹得美姬们娇嗔笑骂,欲拒还迎。
林彻转回头,再看向宁蓝,“宁蓝,放开点,女人而已,又
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宁小七闻言,抬头迎上了林彻鼓励的目光,想来,阿郎既然让美姬陪伴自己,难道有什么深意么?
于是渐渐收摄心神,与美姬们交谈起来,语态略显生疏,却没有开始时的浑身不自在了。
绾绾好奇于场中景象,便开口道,“郎君,这些都是您的伴当随从吧,奴家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给自己伴当点花的呢。”
“恩,是亲随,却不是仆从,你把他们看做是我的兄长便是,既然来了丰乐楼,那自然少不得见识一番风月,人嘛,多点经历,也就经得起更多的诱惑。”
林彻没意识到这番话从他口中说出,难免让人觉得有些错乱。
绾绾愕然,确实觉得林彻故作老成,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又觉得他说得自然而然,毫无做作。
倒是一个奇怪的小鬼,抛开这小小的身体,举手投足都展现出成熟大气的稳重气度。
真是有意思的人,绾绾起了探究之心,“还不知道郎君的姓名呢,可方便告知么?”
林彻狡黠一笑,“我现在叫西门庆。”
绾绾再次错乱了,这话说得真是奇怪,就是明摆的告诉你这是个假名字,让绾绾有些哭笑不得,“那是不是下次见面,就该叫你东方朔了。”
“哈哈,或许不会有下次呢,对临安来说,我暂时只是一个过客。若是真有下次,那时候,说不定整个临安的人都知道我叫什么了。”
林彻觉得,自己下次再来临安,或许就是十年以后了,那时候,大宋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
“小郎君说得倒是有些道理,其实奴家于这世间来说,何尝不是一个过客呢,有许多人,仅是初见,亦是永别。”
绾绾倒是被林彻一个过客,说得感伤了起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只有初见也好,省却了后面无数悲戚之事。”
林彻嘴一瓢,反应过来已经迟了,这诗句可是穿越者的大杀器啊,怎么在一个女伎面前露了出去。
果然,那绾绾闻言,眼中闪出亮光,“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
秋风悲画扇。从押韵来看,这应该是木兰词吧,郎君这词句,已将人生中那些不可言说的复杂滋味尽数涵盖,这悲画扇的可是取典于汉代班婕妤?”
林彻哪知道用的是什么典故啊,他只是一个搬运工而已,“好像是吧,又不是我作的,不清楚诶。”
绾绾狐疑的看着林彻,“不是郎君作的?如此佳句,为何绾绾从未听过?”
这时代的名妓,对诗词的熟悉度,可能都超过了许多进士,毕竟科举不怎么考诗词了,而名妓却需要诗词来包装自己,娱乐客人。
若是林彻说是自己作的,绾绾怕是还不会相信,这短短一句词,其中的意味却无比深远,听着就是个历经沧桑之人由衷的感叹。
但林彻如此含糊的推脱,加上林彻一副早慧的模样,绾绾倒是开始怀疑,这句闻所未闻的词,即使不是他作的,怕是和他关系也很深。
“西门郎君,先不说谁作的,后面的词是否可以让我欣赏一番?”
绾绾不再纠结是谁所作,但是如此妙绝的诗词,却挠动了她的心,迫切的期待能一窥全文。
林彻已经恼恨自己差点浪费一首装逼神器,当然不会再把后文说出来了,“这个,我一时想不起来了,我年纪小,记性还不大好。”
绾绾心头大恨,信你才怪!我今天非得让你后面念出来!
绾绾盘算着如何让这个小鬼变老实点,色诱?对他这个年纪好像不管用,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倒是有一丝惊艳,却很清明,没有夹杂任何色欲。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听得出有很多人的脚步声。
“衙内,看在周指挥的面子上,且暂息怒,小的去与那客人商量,由他把绾绾姑娘让出来便是了。”听得出来,这是那酒保的声音。
但马上一个公鸭嗓钻入大家的耳中,“我贾宝用得着看谁面子!?给本公子闪开,我倒要看看,哪里来的乡巴佬,竟然敢跟老子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