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四海的思路已经正确了,可惜,彭清云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呢?
话刚出口,一个小厮便跑来,递上一封书信:“老爷,这是丞相府刚刚送来的信件!”
“丞相府?”钱四海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把将信抢过,撕开封条读了起来。
读完之后,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里。
“老爷,你怎么了?”钱三连忙上去一把扶住他。
“你自己看吧......”钱四海将信丢给他。
信的内容很短,但是传递出来的信息却很危险。
就在刚才,定北王进宫面圣了。
为的就是请罪!
皇帝因此把几个重臣都叫去一起见证,其中就包括丞相。
定北王那态度相当恳切,直言自己喝了酒神志不清,擅自闯了钱家,还打伤了来阻拦的钱家两位公子!
如果只是来请罪倒也罢了,丞相本还打算帮衬一下钱家,看看能不能斡旋一番。
可是信件当中,丞相说定北王,是“负荆请罪”!
这态度不可谓不低了。
再加上这件事的影响很恶劣,京城不少人都已经知道此事,定北王又极力要求陛下惩罚自己,陛下无奈,只能当场削去了他的王爵之位。
丞相还说,陛下当时的脸色十分难看,也没有下想要抚慰钱家的旨意。
钱三也急了:“这定北王下手也太快了!”
钱伯钧死在下河县的事情,终究还是没有瞒住太久,便在京城传开了。
皇帝也知道此事,但是因为主谋已死,钱家又主动认错,便没有打算继续追究。
可定北王这一闹,反而事情闹大了。
陛下不可能不清楚,定北王大闹钱家的根本原因!
还是为了强弩和毒烟之事。
这样一来,钱家算是彻底洗不干净了。
钱四海喃喃道:“彭清云啊彭清云,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钱三也跟着唉声叹息:“这背后究竟是谁出的这馊主意啊,我们钱家和他到底多大的仇!”
“仇......”没想到,钱三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钱四海。
“和钱家有仇,又和定北王关系密切!”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名字。
但是直觉又告诉他,这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这都是那宋天明的主意?”
在他之前的想法当中,能够给定北王出谋划策到这一份上的,肯定是朝堂上的某位人物。
宋天明不过是一介村夫,懂得一点金铁技艺罢了,哪里能想到这么深远的问题?
但是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可能真的想错了。
连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大儿子都败在他的手上,说他给定北王出点阴损的主意,倒真有这个可能!
“宋天明?老爷你是觉得,这人才是罪魁祸首?”
“我也不能断言,但是我觉得此子有很大的嫌疑!”
钱四海撑着身子站起来,看向屋外。
“之前我让你查了下河县的情况,结果怎样?”
钱三连忙从怀里拿出一沓纸:“小的正要给老爷看呢!”
上面是钱家动用了下河县的眼线和势力,调查得来的情报。
“七家铺子,美酒与瓷器,最近还在大肆收购纺织的原料......这么重要的情报,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不说别的,就说这美酒和瓷器!
这么长的时间,恐怕这些东西已经到了京城了!”
钱四海怒目圆睁,气的手直发抖。
钱三也吓得浑身流汗:“这也是今天刚刚传来的消息,路上耽搁了好些日子,小的估计就是定北王的人在故意阻挠!”
“哼!废物!”钱四海气的一脚将钱三踢翻在地,“这宋天明摆明了是准备把生意做到京城!有了这瓷器和美酒,他还用愁没钱赚?
到时候,定北王再从中分一杯羹,咱们钱家将永无宁日!”
屋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钱三慢慢站起身,走到钱四海面前突然说道:“老爷,小的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钱四海有气无力地吼道:“讲!”
“是......老爷,恕小的直言,这宋天明现在有了定北王撑腰,在下河县又有名望,要是光想从生意上打垮他,已经很困难了。”
钱四海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他之前已经准备好了不少方法,最直接的就是,不管宋天明做什么生意,切断他的销路和供应,让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但是现在定北王摆明了要捧他,这些小花招已经没有什么作用。
“所以,小的认为,与其和他纠缠,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钱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钱四海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钱三,你是不是被吓傻了?
都到了这份上了,还想着这种招数?”
“老爷,您听我说完!
一般的杀法,咱肯定是没法做的,容易露马脚。
但是,如果不是咱们动手呢?”
钱四海听到这里,眼神一凝:“你是说,借刀杀人?”
“没错!”
“但是借谁的刀?又有什么人愿意给我们借刀?
现在定北王的声势正盛,这被削王爵之后,又会让那群异姓王侯给他鸣不平,朝中更是无人敢得罪。
宋天明的声势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到时候又有谁愿意给我们当枪使?”
“老爷,这愿意当枪的,朝中自然很难找到。
咱不如将眼界放开阔些,看看外面的情形......”
钱四海一开始没有听明白钱三的意思,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眼睛瞪地老大,满是惊恐!
这下,轮到他颤抖了:“钱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老爷,我很清楚!
如果您想要给大公子报仇,想要钱家继续风光下去,只有走这条路了。”
钱四海后退两步,手指着钱三:“你这是叛国!是要下地狱的!”
“叛国?老爷,咱们是做生意的,哪里有什么国不国的说法?
当年钱家先祖,也不是大乾子民,不照样帮了太祖皇帝,才建立了大乾吗?
那时候,难道就不是背叛前朝了?”
“这......这不一样,改朝换代,乃是天数!
但是勾结外敌,那咱们都是罪人!”
“老爷什么时候在乎这些虚名了?
与其想这些,老爷为什么不想想,钱家的未来呢?
定北王这次,已经是骑到了咱们的头上!咱们要是还不自救,恐怕钱家,到老爷这一脉,就要结束了。”
“大胆!”钱四海猛地一拍桌子,看起来气势很盛,钱三却丝毫不惧!
“其实这些年,老爷您也应该发现了,无论是陛下,还是朝堂,都在有意无意地排斥我们钱家!
这是为什么,您心里比我清楚。
不就是害怕咱们钱家的力量吗?
钱家有钱,若是再有了权,哪怕是皇家都得忌惮咱们三分!
所以,无论是哪一边,都不可能让咱们钱家得势!
老爷您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而已。”
钱四海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钱三说的,他又何尝不知道呢?
这也是钱家的悲哀之处。
哪怕这个家族传承了上百年,但是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权力的附庸罢了。
没有人瞧得起他们,也没人敢让他们无休止地发展。
这便是商贾世家的宿命。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就是一个宋天明吗,你怎么都扯到家族命运上去了?”
钱四海本能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但是钱三却不肯就这么算了。
“宋天明不过是个引子,若是老爷您还想救钱家,想让钱家更进一步,与外族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