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
川上济看了一眼身旁正在鼓掌的苏格兰。
队友数量-1
银发女人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他用两只手轻扣下颔,然后往上拉扯。
最外层姣好的皮囊被随手舍弃。川上济露出原本的面貌来。
灰发青年往前一迈,稳稳地站在前排的椅背上。高跟鞋让他差点装逼翻车。
灯光微向前移,让他在整座剧院牢牢地占据C位。
“承蒙厚爱呢。”川上济向所有人鞠了一躬,然后抬起身。
众人的掌声歇息。
川上济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而下一秒他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于是从礼服里摸出自己的眼镜,不慌不忙地戴上。
顺便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柠檬糖。
眼前的画面蜿蜒出环状裂痕,又从中心处锵然破碎。灰发青年置身于浓黑的虚无,仿佛是坠入地狱底渊。
幻术而已。
紧接着,幽蓝色的火焰倏然出现,欢快又蓬勃地跳跃,炙热感让川上济的皮肤传来真实的刺痛。
整个空间里好似只有他,蜘蛛,和舞台。蜘蛛仍站在下方,脸上带着欣悦的笑,不急不缓地鼓着掌。
川上济感觉有点难受,他的视网膜里隐约印出另一副画面:
仍是剧院,所有人都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只有他像个傻哗一样站着——哦,不对,还有一个蜘蛛也像傻哗似的站着。
视觉上的重叠带来少许眩晕感。感官传来相互冲突的信息。川上济没兴趣折磨自己,干脆闭上眼睛。
“劳烦叨扰,此等精妙绝伦的幻术的确让在下人耳目一新。”
若是有必要川上济还是能挺正经的,只是下一秒他话音一转:“果然比街边玩杂耍的要更胜一筹呢。”
川上济向前,踩着椅背一节一节地走下去。
剧院的具体情形精准地印在川上济的大脑里,因此川上济还有闲心左绕右绕地避开观众的脑袋。
双腿穿过火焰,一瞬间的灼烧感难以忍受,但下一秒这种痛觉就消弭踪影。
“真实是很难被扭曲篡改的东西呢。”
“嘴上说着喜欢我的幻术,却闭着眼睛。”蜘蛛抑扬顿挫,“还真是口是心非,Ghost。”
这茶里茶气的感觉……和他自己与贝尔摩德扯皮的语气很像。川上济一阵恶寒。
既然已经到了别人面前,再闭着眼睛就有些不恰当了。灰发青年睁开眼,他已经到了座位的第一排。
川上济从舞台一旁的楼梯走上去。
金发杀手漂浮在半空中,在他身后是一张金色蛛丝编织的大网,一只褚黄色的巨型蜘蛛匍匐在网中间。
更远处是缓缓扭转着的青蓝色的星系,星辰间隙间,庞大的生物游弋而过,它们似乎处于虚无与存在之间,形状难以描述,表皮反射出斑斓的光辉。
但这只是虚影,在此之后仍是舞台呆板无趣的木质后幕。除了看久了头有些晕,还挺有意思的,像全息投影一样。
“为什么我是Ghost 呢?”川上济问。
“因为你活不了多久了。“蜘蛛微笑着说,他的右手食指抵上自己的嘴唇,神情里还带着几分哀切。
戏真多呢。
川上济往旁边一侧,一块重物正好掉在他刚才站着的位置上。是穹顶上的台灯,玻璃片碎了一地。
“你的暗杀手法有一个很大的局限,幻术。”川上济说,“你只用幻术,然后让目标在谵妄中自取灭亡。因此,一开始我对付你的方法就是相信真实。”
川上济相信自己的记忆力。
在进场的瞬间,川上济已经牢牢记住了整座剧场的空间布置,这些只花他不到五秒的时间。
如果大脑只以已摄入的信息为准,其他感官上的扭曲只是毫无意义的干扰。
当然,这种个方法也有局限,如果一开始蜘蛛就施展幻术就没办法破局了。
不过这种几率很小,以蜘蛛那种暗杀前还要寄个邀请函的得性,对方相当注重仪式感,应该不会做游戏尚未开始便先发制人的事。
让川上济没想到的是,蜘蛛的幻术手段并没有那么厉害。
不,也可能是他的问题,如果蜘蛛的手段只是低劣的视觉错乱,不可能有那么多人中招。
“其实,你若是以幻术为干扰而向我下手的话,杀死我的概率还倒有。至于现在……你真觉得你能要我的命吗?”
“或许不能。”蜘蛛竟大大方方地点头,“你应该也发现了,Ghost……你能够抵御我的幻术,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终有一天我能找到办法的。”
“我个人的想法是先下手为强,把你这只节肢动物碾死在这里,以绝后患。可惜我有任务在身。”
灰发青年从身上摸出一张纸,展开,字正腔圆地念道:
“先向你介绍一下我的组织:正式名称是乌鸦军团——啧,这个名字好low哦,简称酒厂吧。业界顶尖,势力庞大,全球联锁——”
“等等,你在干什么?”蜘蛛表情古怪地问。
“啊,为我的组织拉人。”川上济说,“这可是我第一次当HR呢,介于你古怪的暗杀原则和我们目前相对和平的氛围,我觉得这次招聘能以正常的方式完成。”
说句实话,从某种角度上说,那位先生真的很屑,在得知川上济被蜘蛛盯上,他只问了一句话:
[你能应付吗?]
[我觉得能。——Cachaca]
[尝试招揽他,尽量活着带回组织。]
川上济还能怎么办呢?炸弹,放毒,火烧……他的计划都拟定好几套了,只能全搁置到一边,转而去研究HR忽悠人的经典话术去了。
“我是来杀你的。”沉默了近一分钟,蜘蛛强调道。
“在利益面前,一切好说。”川上济表示这不重要,“除非你破坏原则,只用幻术杀我是不可能的。”
“我这人平时洁身自好,不怎么得罪别人,由此合理推测,比起是某人雇佣你杀害我——其实这样也简单,酒厂可以干掉雇主——更有可能是我们有私仇。”
“如果是私仇,那就更简单了。”川上济慢吞吞地说。
“让我不反抗不可能,但是你若加入酒厂,成功杀了我的概率绝对比自己单干大,而且这样就算组织内部纠纷,你不会被组织追杀到死——”
这说服人的方式很新奇,反正蜘蛛闻所未闻。
“要不是你有问题,要不是你的组织有问题。”蜘蛛打断他,“听上去不错,但是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