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上济现在很后悔一大早出门,雨下大的时候他只能在便利店等着。
虽然便利店有友情出借的公用伞,但川上济只是稍加犹豫,伞就被别人拿光了。
也不是不能买一把,川上济不心疼买伞钱。他真正讨厌的是下雨这个天气。
到处是水,哪怕有伞撑着,水也会弄到衣服上, 鞋上,总会留下些痕迹。虽然下雨能干扰监控,但是川上济很擅长躲镜头,因此这点好处对他而言聊胜于无。
等一等吧……说不定没多久雨会停呢?川上济吃了颗柠檬糖。
结果一等就坏事了。
雨越下越大,很快玻璃外的景象就看不清了。若之前打把伞离开,川上济还能克服一下雨天的不便, 但是现在……
啧,反正没有组织任务, 坚决不将就, 雨停前绝对不出门。
收银员亲切地询问他:“需要我帮你拿一个椅子坐吗,先生?”
“不用了,榎本小姐。”川上济客气地回答道,他认识这位收银员榎本梓。
在米花町的一年,川上济经常看见她在不同的地方兼职,若不是确认了榎本梓只是一名普通人,川上济甚至觉得这姑娘和酒厂情报组有关系。
主要是波本经常和这姑娘一起兼职。
榎本梓惊讶地睁大眼睛,似乎不明白一名陌生人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接着,她慢了半拍想起来,自己带了铭牌。
但是她在收银台,对方却在门口,这么远的距离,这位先生还能看见,眼睛很尖呢……就和安室先生一样。
想到安室先生, 榎本梓略微失落。安室先生不小心摔下楼梯,右腿骨裂了。因此勉强过来了几天,就不得不放弃了兼职。
便利店老板对不能出工的店员并不宽容, 若不是榎本梓主动提出代替他, 估计安室先生会丢了这份工作。
川上济又打量了收银员榎本梓一眼,后者正盯着他,但眼神没有焦距,应该是在发呆。
他对他人的视线很敏感,这样被看着其实有点不自在。
灰发青年过转头,继续打量大雨滂沱下的城市。
与此同时,他小幅度跳跃着在地上划十字,过了一会儿,又顺着瓷砖的四个角画起了方块。
这么大的雨,街上没什么人。
正在川上济感叹雨间清净时,有两个橘红的东西突然冒进他的视野。
这两个圆滚滚的东西……是雨衣?
“圆滚滚”这个词形容得其实不太贴切,那两个不明物体更像是被从中间对半切的球体,其中一半被单独拿了出来,切面贴在地上。
半球体的上方支棱出一个小凸起,应该是人的脑袋。
看上去是雨衣,这种款式奇葩的雨衣,应该是自制的吧。川上济想道。
这两个半球体一前一后, 步履缓慢地向便利店移过来。
川上济识人的能力很强, 托超忆症的福, 他能通过一个人的小动作,行走姿势确认对方身份,准确度相当高。
但是,这不代表在那个人穿着半球形雨衣的时候,川上济还能准确认出来。
因此,在这两人离便利店很近的时候,他才认出其中较小的那个橘红色半球,是好久不见的工藤新一。
至于另一人,川上济没见过,但看着长相打扮,小侦探应该向他提起过……
初步估计是工藤新一的邻居阿笠博士。相当有个性,姓氏阿笠,名字博士。
“哈哈,新一,我的发明不错吧!”阿笠博士笑呵呵地问道,“这么大的雨,身上一点都没湿!”
这两人正站在便利店的门外,门上有遮帘,他们站的地方淋不到雨。
“的确不错。”新一声音沉闷地回答,“但是这样我们怎么进去啊。”
“这点不急,看我的!”
阿笠博士按了按雨衣内部的按钮,膨胀成半球体的雨衣像伞一样收起来,贴在身上。工藤新一见状,有模有样地跟着学。
站在便利店里的川上济叹为观止,这样的发明不算很高端,但是还挺有意思的。
按照习惯,川上济站在门侧旁的承柱处,那承柱约50厘米宽,正好能把他的身形遮住。
这个地方离门近,出现特殊情况便于逃跑;能观察外面的情况,而外面的人看不见他。
因此,工藤新一和阿笠博士两人并没有发现他。
川上济主动显身,给这两人打开门。
“好久不见了,新一。”他笑意温和地打招呼,“还有这位,是发明家阿笠博士吗?”
还没等工藤新一发声,阿笠已经因那声“发明家”十分受用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是新一的朋友吧,没错,我是发明家阿笠博士。”
“鄙人川上济,请多多指教。”川上济自我介绍道,“虽然之前没见过您,但就从这雨衣来看,您果真是位想法颇多的发明家。”
一旁的工藤新一不禁抽了抽嘴角,满头黑线。
很明显,川上济这家伙又发挥他身为社会心理学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潜质了。
“雨水已经沥得差不多了,你们先进来吧。”川上济说。
两人走进便利店,这时候阿笠博士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发明的雨衣,川上济只用轻松地摆出聆听状就好了。
“这样的雨衣内部需要伞撑,如果用金属,应该会很重吧。”
“的确。”阿笠博士深有同感,“我用的是塑料,轻型金属还没有研究出来。”
两人关于雨衣的交谈告一段落,工藤新一恰到好处地问道:“你是没带钱吗?”
“怎么这么说?”
“你身上很干净,应该是雨下的不大时就已经进来了;便利店里只有你一个人滞留,店里门口的出的公用雨伞架空了,你很有可能没拿到公用雨伞,在这种情况下,你完全可以买把伞——”
“啊。其实你没考虑到,还有一种情况……”川上济说。
“什么情况?”
“比如说,我在买伞和等待雨婷之间反复犹豫,结果越犹豫雨下得越大,越大我越不想走……干脆留着了。”
“……你不像是这么犹豫不决的人。”
川上济回答,“我这人其实优柔寡断,事实上你不怎么了解我啊。”
工藤新一一时默然,他的确不算很了解川上济。
现在回想,他和川上济的交情几乎都是在犯罪现场建立的。
这家伙似乎对旁观他破桉有很浓厚的兴趣,然后再在犯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诉说自己罪行时问问题。
事后工藤新一也不是没邀请过川上济去他家拜访,或者一起吃饭,但川上济总是以各种原因婉拒。
他能感受到,这家伙身上有种很强的疏离感,不只是对他,对别人也是。
这让工藤新一有种不爽感,好像他自己只是川上济累积论文素材的工具人。
工藤新一回想,川上济唯一一次拜托他的,比较私人的请求,是寻找一座性价比高的出租屋。
他用了一个星期帮川上济找到了理想目标,结果在看房的时候,发现前任租户的尸体。
然后理想目标秒变凶宅。
没过多久,川上济又通知他自己考上了南洋大学社会心理学的博士,可以在学校住宿,这次私人请求就无疾而终了。
看见新一和他朋友之间突然沉默的气氛,阿笠博士笑呵呵地打圆场:“不如我们在聊聊我新发明的思路吧……”
“好啊。”川上济从善如流。
那句“事实上你不怎么了解我啊。”产生的影响似乎被掩盖过去了。
但工藤新一还在想这件事。
从某种角度上,侦探都是好奇心旺盛,不怎么拥有边界感,行动能力极强的物种,而在工藤新一身上,还要加上爱钻牛角尖和真诚。
他能感觉到,川上济对推理很感兴趣,并不讨厌他,还十分欣赏他的推理才能。
工藤新一甚至还有种感觉,川上济的推理能力并不比他差。
棋逢对手应该惺惺相惜,为什么川上济总是如此疏离他呢?
换做他人,可能会知趣而退,疏远或着将这种不咸不澹的关系保持下去。但工藤新一是工藤新一,他想找个机会把这件事问清楚。
或许,这次就是个不错的机会,这时他第一次在非破桉现场和川上济遇见……
事实证明,flag不能乱立,几乎此念一起——
模煳的雨幕里有什么重物坠落下来,摔到地上,便利店里的叁人听到声音,齐齐向门口望去。
血从重物身下溢了出来,顺着雨水的冲刷力在地上蔓延。
那是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