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满脸殷切期盼，一刻不停为顾瞻添茶倒水。
顾瞻也毫不客气，青年倒多少他就喝多少，半点也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几碗过后，灵茶宣告一空。
青年抖了抖茶碗，脸上有几分不好意思：“哈哈，没了。”
“茶叶就这么一点，喝完了就是没了。”
“除非再去古神之地采摘。”
青年满脸遗憾神色，看着顾瞻，他神色逐渐归于平静。
顾瞻笑眯眯看着青年，他想看看这么一道执念，存在如此久远时间，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刚才说，你把宗门所有人都杀了？”
“你什么身份境界，能杀的了那么多人？”
顾瞻轻笑着开口，表现出一副不相信模样。
青年瞬间急了，他抓耳挠腮，像是再找什么能够证明自己的东西，结果却是什么也没能找出来。
他满脸惶急神色：“你要相信我！”
“真的，那些外门内门弟子，还有执法长老什么的，他们怎么可能会是我对手！”
“我记得我把他们都杀了的，对，没错，就是这样！”
顾瞻微微一笑：“然后呢？”
“宗门的门主什么的，会任由你这样做？”
青年瞬间一僵。
他表情迷茫，眼神彷佛失去了焦距，他低下头，开始喃喃自语：“对啊，门主呢？”
顾瞻把玩着手上茶碗，他看着青年。
不知为何，他感觉到，这青年一定和他之前感觉到的某个气息有关。
只是他还无法确定两者之间的关系。
青年越发急躁起来，他痛苦的在草棚里四处踱步，抓着头发，一脸迷茫：“门主呢？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顾瞻安静看着青年，他现在是半点也不着急。
只要能在这里有所收获，他还真不急于探索第二层。
青年痛苦的蹲在地上，他两手抱头，安静了许久。
终于，他蓦然起身，一脸神采奕奕开口说道：“我想起来了，门主！”
“门主就是我师尊！”
顾瞻一愣，他有些不解。
青年继续开口说道：“师尊是真正的强者，即便我道心崩碎走火入魔，战力已经拔高好几层，我也还不是师尊对手。”
青年忽然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他坐下来，将自己面前的茶水端起，一饮而尽。
他抹了抹下巴，神情逐渐悲哀起来，他看着顾瞻，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我记起来了。”
“当时我杀了宗门那些人，其实我都毫无印象。”
“唯独她和她的道侣，我是最后一点点把他们折磨死的。”
“就在我想继续折磨他们时候，一直闭关的门主，也就是我师尊，出现了。”
“我还记得，他看到宗门血流成河时候，那种哀伤眼神。”
青年越说速度越快，也越来越流畅：“后来，师尊看我的眼神里，有着痛惜，也有着厌恶。”
“我记得，我和师尊大战一场，最终还是被他镇压了。”
“师尊果然是世间有数的强者，即便我有着如此造化，依然不是他对手。”
青年平心静气说着，此刻他的双眼再无半分癫狂，只剩下如清水一般清澈的眸子。
顾瞻脸色平静，继续开口说道：“后来呢？”
青年澹澹一笑：“后来，师尊还是没忍心杀我。”
“前思后想过后，他最终将我从入魔状态剥离出来了。”
“原来我自己，就是被剥离出的那道善念啊！”
青年像是明白了自己是个怎样的存在，他有些怅然若失。
他抬头看着草棚外的世界，眼中掠过一抹暗然。
怪不得他一直走不出草棚，只能待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地方，连外面的世界都成了奢望。
这一刻，明悟了所有的他，彷佛放下了千斤重担一般，他长出一口气，缓缓开口：“即便我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师尊还是没舍得杀我，而是将我投放到这里，期待着某天我能战胜心魔。”
“我果然是他今生最得意的弟子。”
“但很可惜，我失败了。”
青年自顾自念叨着什么，声音微不可察，顾瞻也没能听清楚。
青年转头看向顾瞻，开口说道：“我就要消散了。”
即便青年不说，顾瞻也知道这个结果。
在他眼中，面前的青年已经没有了实体，身躯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没等顾瞻开口，青年就微微一笑：“谢谢你，能听我说完这个没头脑的故事。”
“这壶神茶，看来我没有白请你喝。”
“神茶能够温养神魂，对肉身提升更是有不可言喻的好处。”
“喝了这茶，你就可以像我一样肉身成神，而且在这么个地方里，神罚威力也要削弱许多。”
顾瞻知晓青年说的没错。
此刻他的肉身强度，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拔高着。
原本他以为自己肉身强度，已经到了九境所能到达的极限。
可现在不停上涨的肉身强度，让他知晓，原来他所以为的极限，只是残破宇宙的极限。
青年继续开口说道：“我在这里呆了很多年了，谢谢你愿意挑开草棚，愿意和我说这些话。”
“萍水相逢一场，我祝你接下来修行顺利，神罚过后能安然无恙。”
“祝君安好。”
顾瞻心底感慨着，他拱手说道：“多谢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青年身躯越发透明，他微微一笑：“等你再见到我的时候，你就知道我叫什么了。”
“再提醒你一句吧，你最好趁早成神，否则的话……”
青年语气逐渐低落，他摇了摇头：“再碰到我时候，千万不要留手！”
“那是充满魔念的我，也是最强状态的我。”
“我在底下等你。”
青年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含笑看着顾瞻，身形化作青烟消散。
这处一直保持原样的草棚，此刻也开始迅速失去生机，再无先前灵动，变得有些死气沉沉。
顾瞻轻叹一声，他并未离开这片空间。
他能够感觉到，他的肉身强度已经上涨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天空上，隐隐有雷声响起。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不知从何处升起，目标直指顾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