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好。”李存存顿感宽慰,却始终放心不下毛蛋,“你呢?刚回来,有没有地方住?妹妹现在在北洋军的后勤部,你要是想见了我,现在就带你去。”
“啊...先不用。”
“怎么了?”李存存下意识感觉到不对,看着毛蛋犹豫再三的模样,他似乎是另有隐情,“有什么难言之隐?跟我说说。”
“从前和你提过的我特殊的家世,父母被冤早逝,从我离开家后,五个弟弟妹妹都被卖了。”毛蛋选择说下去寻求帮助,“前些日子我找到失散多年的弟弟欢乐了。”
“那这是好事啊。”李存存本来以为是什么大事,听完毛蛋的讲述反倒是松了口气,“你快吓死我了,我以为什么不好的事呢。”
“先听我说完,我和弟弟重逢后不久,他就在学生的游行队伍里被杀了...”
李存存错愕,惊讶之余也看出来了毛蛋此次的来意。
“所以你是想找到当天开枪的人,对吧?”
“当然了。”毛蛋说的咬牙切齿,“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当然知道我的脾性,但凡是杀了我家人的,我连衙门都敢烧,更别说是区区一个只靠枪就作威作福的小兵。”
毛豆的怒火已经上了眉梢,在表明来以后他便看向李存存,期待着他能给自己一个答复。
李存存稍有为难,不管怎么说,镇压学生起义是上头的命令,开枪也是无奈之举,碰巧打死一两个人也是无法避免的事。
他想着替自己手下鸣冤,作为一名长官,首要的就是保护好士兵,可死去的学生偏偏是自己兄弟的弟弟,俩头难做人。
毛蛋儿迟疑的看着李存存,看着他面露难色,也已经猜出了他的意思。
他本不想叫李存存为难,但他没想到李存存会偏袒的这样决绝。
“毛蛋儿,你先告诉我,你打算怎样?”他思虑再三试探起毛蛋的意思,但也明白这只是徒劳而已。
“算了,不麻烦你了。”毛蛋有些惆怅,仰天叹息,“本以为你还会帮我的。”
只是毛蛋并不怪他,仕途和个人的情感,他曾经经历过,也正是因为他最后选择了情感,才被迫走上了去往欧洲的路,险些死在英国。
现在,李存存面对和他同样的问题,他肯定不能逼迫。
“王成。”
李存存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将这两字脱口说出,他如释重负,终于敢握住了毛蛋的双肩。
毛蛋循着手的方向牢牢握住,不愧是和他认识了快7年的好兄弟,同样在理智面前永远选择友谊。
“放心吧,我不会把这个事情透露出去的。”这是毛蛋给李存存最后的承诺,也保全了李存存的官职。
两人挥手阔别,相约好了下一次见面时一定要小酌一杯。
已经许久没踏上北京的故土了,说起来北京也算是毛蛋半个老家了,和离开时并无不同,跟英国发达国家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毛蛋打算先找个地方安置自己,之后再去找这个叫王成的兵。
他选择了一家便宜的旅馆,这旅馆老板得了李存存的招呼,不管毛蛋怎么推脱,都要给毛蛋儿办免费入住。
毛蛋儿离开家的这些年,李存存在京城已经有了很大的威望,能帮他这些已经很念及旧情。
“再多的就不能再为难李存存,只能靠自己了”毛蛋当然清楚这些。
第二天早上,太阳起的刚好,阳光笔直的透过窗户照耀在毛蛋脸上。
毛蛋伸伸懒腰,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现在。
他快速穿好衣服鞋子,随即抓了把头发仓促出门。
去北洋政府直接找那个叫王成的,是在合适不过了。但他现在缺少一个身份,更何况他当年是被北洋军赶出来的,已经没有脸面回去了,当下的权宜之计,就只能是在北洋政府门口蹲守。
毛蛋买了顶可以遮阳的帽子,北洋政府的对面是有一个小巷子在的,他随便买了张便宜的报纸,便蹲在路边仔细端详起来。
殊不知,更大的危险出现的身后,一个身材赢弱的男人慢慢靠近了毛蛋。他手里拿了把抢,逐步靠近之后,枪口直接怼在了毛蛋的后背上。
“谁?”毛蛋儿警惕的扭头回看,双手还配合的举过头顶,给自己留一些生还的希望。
奈何角度有限,他实在看不到身后的人是谁,不过多年的生死让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身后冰冷的枪口了。
“兄弟,有话好好说,把枪放下,你别再是认错人了,我是刚从英国回来的农工,跟你无怨无仇啊。”毛蛋儿强装镇定迎合后面这个男子,他心中正计算着对方的身高,身材以及力量程度和周围的环境,以便谈不好时立马动手。
“刚从欧洲回来?那就更没错了!就是你了毛蛋!当年火烧苏州府地衙门!把我爹烧死的就是你!吃枪子吧!”
这人是谁?这人究竟是谁?毛蛋心中有无数个问号闪过,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思考这些恩怨仇恨,眼下只有保命。他迅速扭过身子,趁着那男人还没来得及开枪,就迅速凭借力气扭过了男人的手腕。
男人叫痛,手枪掉落在地上,毛蛋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捡起,对准了陌生男人的头。
现在他终于掌握了主动权,毛蛋细细打量着这个羸弱的男子:“你究竟是谁?赶紧说?”
“刚刚我已经说过了吧?来呀,你现在就枪毙我。枪毙了我,你看北洋军找不找你?”
奥,记起来了,刚刚太慌乱了,毛蛋想起这个男人说自己烧死了他爹。
“我当年烧衙门的时候,也就那些官兵知道,他们没追上我,怎么?你爹是谁?报上名来?”
“王勐。”
这名字太陌生了,毛蛋想半天也没想起来。
“你当然不认识我爹了,你怎么又会在乎我爹的一条命呢?当年你蒙冤死了家人火烧衙门我理解,但你为什么不看里面有没有人?”
这番话才让毛蛋想起来,当年他烧衙门的时候,真的往里面看了究竟有没有无辜的人,但那时候只有一个穿着官服的张浩存。
直到后来,毛蛋在青岛战役遇上遇见张浩存,亲手将他杀了后才明白原来当年那个穿着官服的人不是张浩存。
看来自己的确杀错人了,而这个王勐的后代如今也过来寻仇了。
“既然我杀错你爹了,那我可以给你偿命。”毛蛋摊开手,“但你要给我一些时间,我要去找一个叫王成的人,等我找到了,你再来取我命。”
“王成?”男人冷笑,“我就是王成,你找我是来送死吧?”
毛蛋错愕,呆滞许久才做出反应。
所以他当年误杀了王成的爹,而如今长大的王成也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呵,我想起来是什么事了。”王成一脸嘲弄,“没想到你消息来的还挺快,没错,我就是杀了你弟弟的凶手,那是你弟弟活该知道吗?那天京城来了几千个学生,我偏偏就挑了你弟弟,因为什么?因为我认识她,我知道他是欢乐,所以我特意借着镇压学生的名义杀了他。”
不说这番话还好,毛蛋只是会觉得命运弄人,彼此还清债务便可,可追番嘲弄的话属实惹急了毛蛋。
“你跟我过来。”毛蛋揪住王成的脖领子就往巷子里拽,王成瘦弱经不起这折腾。而且枪还在毛蛋那里,只能任由毛蛋摆布。
王成在后面打了好几个趔趄,才在毛蛋儿的拖拽到了巷子尽头的一片空地。
“带我来这里干嘛?”还没进入回合,王成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当然是要杀了你,你这个人,你要为你做出的事情,为你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这是王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了,因为在下一秒,毛蛋儿就毫不犹豫的开枪崩了他。
看着面前冰冷的毫无反应的尸体,毛蛋觉得自己下手太快太冲动了,还没有来得及问欢乐的尸体在哪里。
他试了试王成的鼻息,没有了。既然如此,毛蛋儿便打算去找李存存问,至于王成,他在头部又补了几枪。
终于报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