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骑马出城,很快便来到聚义庄旁边的造纸厂。
王定怕水车制造技术被人学去,在水车旁建了大水房,安排了看门的门房,除了每日运输纸浆的劳工,其他人是不能进入水房的,而先前张茉没回来, 王定没有得她准许,便也没有向吕布贡献这一农田灌溉利器。
三人沿着庄园的田间小道往水房走去,杜畿见这一片田地水渠成网,约莫能猜到阿茉说的水车是何物了,果然,尚未靠近水房,他便听得稀里哗啦的水流声从那里面传出来, 而脚边的一条大水渠正是通向水房里面。
步入水房,只见里面有四辆大型水车在不停转动着, 其中一辆安有一圈水斗,通过水流冲击,河流中的水会被自动提上来,灌入水渠流入农田,还有三辆没有安水斗,只是利用水力转动来舂捣纸浆。
杜畿绕着提水的那辆大水车左右转了两圈,渍渍叹道,“此物当真巧夺天工,有此提水灌溉,耕种同一片土地可节省近一半劳力。”
这时代的农业耕作还是比较粗放的,翻地、撒种、灌溉到最后收获,中间偶尔除个杂草什么的,既没有打农药除虫, 也几乎没施肥。
除了春播秋收外,就剩灌溉最耗费劳动力,即便有水渠, 也需要人力将河里的水提起来, 再经由水渠流入农田, 若雨水充足还好,逢旱年更需要人一担担挑到农田里灌溉。
杜畿一脸崇拜看向张茉,“早年我在洛阳见过阉人用来给道路洒水的翻车,同此水车有异曲同工之妙,然而世人皆痛恨阉人,并未有人将那翻车当回事,不想你竟能想到将之改造为水车,了不得呀!”
张茉谦虚笑了笑,“伯侯觉得,我若以此技术同那些家族交换些劳动力,他等可会同意?”
水车这个技术肯定要拿出来普及的,与其白给,不如换些好处,张茉也不要太多,让各县各家族各派一些人出来,负责把该县所有水渠蓄水池挖好即可,当然, 挖渠的工具和这些劳力的吃喝也都由各家承担。
杜畿笑道, “有何不同意?兴修水渠他等自己的田地也受益, 而水车安装上可不是受益一两年, 而是长长久久,并州如今不缺荒地,独缺人力,将水利兴修起来,在现有劳动力数量下,可多开垦一半多土地,何乐而不为?”
“正好,趁着秋收完农活少,大家齐心协力,明年开春播种时便无需担水灌溉了。”
张茉点了点头,“那这几日便去各县请些大家族的代表人物过来观摩一下水车,而后再商谈出人修渠之事,此事你不必亲力亲为,谈好后交给各县县令,让他们去各家组织人手,具体如何分派任务都由县令主持,明年春播前带人去验收工程即可,哪县没有完成,找县令问责便是。”
“诺!”杜畿拱手应下。
三人出了水房,张茉又带杜畿去庄园其他地方参观了一遍,除了水车,她还有另外两种农业利器,曲辕犁和脚踏脱穗机,有这两样,春播、秋收时也可节省不少劳动力。
曲辕犁比较好仿造,张茉干脆作为挖渠的福利,以官府的名义免费将此技术普及出去,给吕布搏个好名声。
至于脱穗机,张茉想专门建个工厂生产,作为商品借王定之手卖给那些大家族。
脱穗机的构造不复杂,最关键也最难制造的只是旁边的两个齿轮。
据考古发现,齿轮的运用在中国可以追溯到东汉初,张茉在这时代的指南车和记里鼓车上看到过齿轮传动系统,当初在造脱穗机的时候她试过把这里的齿轮安装到脱穗机上,然而这种铁质青铜齿轮硬度不够,根本无法用于脱穗机。
后来郭师傅用钢铁才造出了两个适用齿轮,在没有现代机械制造情况下,郭师傅经过了无数次试验调整了模型的精准度,然后还有热处理、冷切速度的把控,打磨、渗碳淬火等等工艺流程,造出一个齿轮的难度比打一副板甲还困难。
无法高效率、大批量锻造钢铁,即便能造出来,别人也无法大批量生产齿轮,所以这个脱穗机可以说是张茉独家所有,不单并州,她还打算卖到冀州,甚至南方地区。
参观完庄园,杜畿自己回城去了,吕布和张茉留在土楼。
土楼冬暖夏凉,眼下已经步入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张茉昨日便把小包子放在土楼,由梅香和奶娘等人照顾,张茉和吕布有事的时候去城里,没事都在土楼陪小包子。
小包子快五个月了,已经会认人,看见张茉过来,举着小胳膊就要她抱抱。
张茉从梅香手里接过小包子,轻轻挨了挨他的小脸,小包子立即咯咯笑起来,小脑袋往她怀里钻了钻,撅着小嘴似乎想找奶喝。
张茉把他捉出来,有些愧疚道,“娘亲已经没有奶水给包包喝了。”
小子还想喝你娘的……奶?
吕布不知想到什么,眉毛微挑,伸手便把小胖墩从阿茉手里拎出来。
骤然离开母亲的怀抱,小包子呆愣了一下,看着吕布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这就哭了?
吕布双手架着小包子两边腋下,把他端到自己面前,大眼瞪小眼,“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如此爱哭,日后如何随老子上战场?”
小包子两条小短腿在下面无助乱蹬着,哭声越发响亮。
“这小子不单长得像他老子,哭声也如此像,我记得我小时候也是……如此哭的……”
见阿茉不满地看着自己,吕布训儿子的气势弱了下来,讪讪说着,把哭闹的小包子递还给她。
张茉接过小人儿,抱在怀里哄了两下,小包子立即破涕为笑,她把儿子放到摇篮里轻轻摇着,吕布拿过放在旁边的拨浪鼓,蹲在一旁逗他玩。
“土地和税收之事有我和伯侯,你趁秋收前去袁绍那儿把河内郡要来吧。”张茉坐在摇篮旁说道。
“嗯!”吕布点了点头,问道,“要来后派何人去管理?”
“河内太守王匡是袁绍的人,他除了把自己兵马带走,这个太守之位也要一并卸了,如今太原有我和卢先生在,等秋收过后便把伯侯派过去吧!伯侯人品贵重,在太原为长史这两年所有事都做得极好,完全可以胜任一郡太守,再派支军队过去帮他。”
吕布有些担忧道,“卢先生身体不太好,担任教授已经很勉强,如果你又怀上孩子,如何能有精力料理税收之事?你还要建医学院、学校,不然派你二兄过去,让伯侯在此帮你?”
张茉摇头,“我二哥撑死就是个做县令的料,让他去河内,估计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而且我也不一定这么快又有孩子,就算怀孕,我脑力活还是能做的,没你想的那么夸张。”
“那不行,上次你便差点滑胎了,这次若再有孕,我是绝不会让你劳累的。”
“上次是第一次,我没经验,又是在路上,这次不会的,而且现在不是还没有么?河内郡很麻烦,我本来想让贾文和去,不过这老家伙估计不肯。”
见小包子睡着了,张茉拉过一条薄被给他盖上,怕吵着儿子,她压低声道,“河内郡最大的世家便是司马家,就是我从前跟你说过的,篡了曹孟德家江山的那个司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