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鸣屿先生,我....我叫山下一夫。”
这个在路口处站得笔挺姿态却摆得特别低毅然决然不愿离去的白发苍苍中年人,就是出乎石上优意料之外挡在他们这群人面前不肯离去的这头“拦路虎”有着一面之缘的山下一夫。
拘谨的山下一夫全身都在冒着冷汗,由于害怕和紧张,他的嘴巴都在哆嗦差点舌头就打结了。
这可能是山下一夫此生做过最大胆的行为了吧。
因为山下一夫现在正在冒犯的人,可是连拳愿会会长身边的斗技者都敢冲撞的牛头人战士,“悲鸣屿行冥”啊。
还有“牛头人战士”身边的家伙一个个全部都凶神恶煞,看起来不好惹,刚才这起拳愿比赛的当事人也在这行人里面。
但是害怕颤抖着的山下一夫脑海里浮现出某个人的身影,就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加油啊,山下一夫,你可以的。”
这可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仿佛做了某个决定,山下一夫咬了嘴唇没有多想。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面朝着石上优他们的方向,山下一夫双手聚拢放于大腿上,呈正座之姿,然后他的双手成内八字状向前贴地、身体前倾、上半身抬起直至额头磕地。
是相当标准的士下坐,代表了极高的诚意,但这也是山下一夫现在目前能给出的最大决心!
接下来到的这句话似乎用尽了山下一夫全部的力量,是吼出来的。
“虽然事发唐突,但是我想请....不,是求您救救王马先生!”
匍匐在地的山下一夫的嘴巴身体都在颤抖,可是他必须得说出来,因为情况不妙的王马先生可等不起。
而不远处和山下一夫不久前刚认识的大屋健同样也是神色紧张,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带“阿一”来这里了。不然石上优他们的行踪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公司职员“山下一夫”可以知晓的,大屋健发短信给自己家斗技者冰室凉得知了他们从哪个地下出入口出去。
“士下坐”虽然在字面意义上表现出来将一个人的尊严置之度外,可以表现诚意。
但因为这种礼仪在现代被滥用(什么破事都用),轻易行土下座之礼反而会招致众人反感。
再加上“山下一夫”的请求虽然说是请求但是其实是有一种“拜托了”的意味在用士下坐作为请求,说难听点的解释是“我跪都跪了,你不帮我说过不去吧。”
“牛头人战士”的性格从刚才和“王森正道”的冲突来看毫无疑问是比较偏激的强势的类型,喜怒无常。
而“山下一夫”的士下坐是带有强制性的,容易遭人反感。大屋健的心里也没有底,他酒都醒了。
听到这句话,石上优和冰室凉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瘦小的中老年人拦在他们面前,不让他们走的原因。
是为了“十鬼蛇王马”!
场地上十分安静只有山下一夫喉咙动了一下,哽咽着吞咽口水的声音。
东京这种城市毫无疑问是不相信眼泪这种东西的,陌生人之间的漠然相当正常。
对着第一次见面的人,行“士下坐”礼,说实话山下一夫心里也没有底。
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乃木集团对于战败的“十鬼蛇王马”放弃治疗,这让只有去小医院挂号资源的贫瘠山下一夫只能出此下策,选择去冲撞“牛头人战士”这条绝路。
为了“十鬼蛇王马”的生路,山下一夫赌上了自己的所有。
至于“士下坐”丢了面子,没了尊严?做了几十年有着丰富“社畜”经验的山下一夫清楚地知道
“打工人”是根本没有尊严可言的.....
任劳任怨做好了工作,功劳全是领导的不是项目组的。项目个别化做的不好,领导都是当着同事们的面大声训斥,一点面子都不给。
“强者”才有资格谈理想和尊严,“弱者“的尊严和面子问题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最应该考虑到是如何在“生活的苟且”中活下去。
至于“体面”是温饱之后,才能考虑的问题。毕竟空瘪的钱包,可支撑不了挺直的腰板和虚无缥缈的理想。
拿着微薄的工资还要被领导骂,每天下班在工位上关掉电脑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才是真正属于山下一夫的人生。
为了连自己亲属都不算的“十鬼蛇王马”去拦截喜怒无常的“牛头人战士”触怒了他,山下一夫是有生命危险的。
而赌上那么巨大的代价,山下一夫也不是傻,因为十鬼蛇王马的出现对于山下一夫有着特别的意义。
看清现实的山下一夫失去了梦想,就这样重复过着庸碌的生活,直到遇见了十鬼蛇王马,山下一夫才意识到王马先生就是「那个我想成为却没能成为的自己」。
十鬼蛇王马,就是生性懦弱的山下一夫小时候最想成为的人。
一个真正的高手!
“山下一夫”
因为山下一夫拜托的人是“牛头人战士”,所以其他的众人也没有开口搭话而是等着“行冥哥”作出的决定。
石上优稍微思考了一下,走到他面前。度秒如年的山下一夫突然感觉头顶上黑压压的一片,仿佛照在自己身上的灯光被一个巨人用自己的身躯遮挡住了。稍微睁开一点眼睛望着地面的山下一夫差点被吓死,汗是止不住地流。
“牛头人战士”居然站在他面前,距离他不过五十厘米的距离。
而且还是屈膝弯腰了,因为山下一夫看到牛头人战士的膝盖,可以推测出他是蹲下来的状态。
“好恐怖,他不会要打我吧。”
石上优的行为在山下一夫眼里是因为自己太矮了,牛头人战士要打他还得蹲下来。
事实上真要打山下一夫,石上优不如直接踢他一脚就可以让山下一夫当场去世。
不过山下一夫心中本来就忐忑不安,也没有时间去思索这种问题。当他听到了“牛头人战士”正在叫自己的名字这份不安更是到了极点。
“站起来!”
“啊?”
听到这个声音,山下一夫有些呆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躯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起来了。
待茫然的山下一夫被他扶起站稳后,石上优露出了微笑。
“像这样就很好,刚才跪着算什么男人。”
“山下一夫,你很有骨气。”
“我,很有骨气?”
惊讶的山下一夫,都有点不敢置信。他对于自己骨子里的懦弱很清楚,胆怯是他的外壳,哪怕是同事欺负自己了也只是默默承受。
没有想到能有一天,山下一夫能得到这种评价。
而且还是从绝对的“大人物”“牛头人战士”的嘴中
“你之前也看到了就算是片源会长麾下的歼灭部队精锐都不敢拦我的路,但你这个家伙不光拦了还敢给我提要求。”
石上优解释道,他知道那个语气很欠的海带头和这个卑躬屈膝的中年小老头非亲非故,但是他居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克服自己的胆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自己面前,只想为“十鬼蛇王马”求得一丝生机。这样子的山下一夫,可比那个怕事情闹大了情愿给别人当狗的家伙强多了。
他下跪是为了救人,挽救一条生命。所以表现得十分懦弱的山下一夫,在石上优的眼里相当地有骨气
“还是为了一个和你不相干的人,”
被这种平日里基本上不可能遇见的大人物夸奖,山下一夫也不由得露出一丝喜色,但是突然想到这可不是他可以随便逾越的对象又把这丝喜色遮掩好了。
石上优察觉到了这一丝喜色,心里哭笑不得,你这好兄弟生死未卜你在这飘飘然合适吗?
不过这才是小人物的真性情,要是太会装,那可就是有心机。
所以石上优表面上还是冷漠的样子,看起来相当不近人情。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乃木集团和我们是敌对的势力?”
现在拳愿会里面不是自己人就是敌人,石上优把乃木集团说成是敌人,这么说来也没有问题。
“你找我们来医治敌对势力的斗技者,把他治好了给我们找麻烦,是你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
“啊这...”
突然一下子遭到了“牛头人战士”严厉的训斥,都把这位可怜的中老年人吓坏了,双腿都在颤抖。
但是山下一夫想到自己已经从乃木集团净身出户了,心中百味杂陈之余就有了底气。
“悲鸣屿先生,实不相瞒。”
山下一夫眼里带着落寞,说道
“其实我已经被乃木集团解雇了,就因为我想要救十鬼蛇王马。”
这回轮到了石上优傻眼了,不是那个老头子在干什么,他怎么舍得的啊?
这不是违背祖上的决定吗!
早在石上优和藤原千花上次出去吃拉面遇到这个白发苍苍的中年哦吉桑观看十鬼蛇王马和仁王驹田的时候,就感觉他有种非同一般的感觉。
在看到山下一夫从“社畜”阶级一下子跨越到乃木集团的会长身边变成亲信的时候,石上优这股念头就变得更加强烈。
于是就稍微调查了一下山下一夫这个人的资料,确实惨。
被公司剥削不说,老婆还跑了,剩下两个儿子他是一个都没管教好,一个“技术宅”尼特族,一个暴走不良少年,父子关系名不存实。是相当失败的人生,唯一的爱好就是下棋。
可是这样一位人却入了乃木英树那个贼精的老头子的眼,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石上优这才发现了山下一夫的祖上其实和乃木家族的祖先其实颇有渊源。
谁能想到性格懦弱的山下一夫的祖先其实是拳愿会历史上也能排前十的强者“山下一之进”的子孙,他是奠定了乃木家族繁华数百年家业的传奇斗技者。
因为先天性的基础病和多年征战让“山下一之进”的身体情况逐渐恶化,选择对乃木家族的族长不告而别。
一起打天下的好兄弟,准备要共享荣华富贵的时候他却跑了,乃木家族能不对山下家心怀愧疚吗。
初代乃木族长立下祖训,希望让子孙们找到山下家的后人然后进行补偿,一定要让他们荣华富贵。
石上优怀疑很有可能乃木英树迫不及待召开拳愿会绝命争夺拳愿会会长的资格,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应该就出在山下一夫身上。
乃木英树要是当上拳愿会会长,那个山下一夫自然水涨船高可以成为拳愿会副会长。符合当时的祖训,最大化弥补山下家的后人。
但是当石上优听到因为十鬼蛇王马的缘故,乃木英树把山下一夫从乃木集团解雇了?
所以他才觉得乃木英树那个老家伙很奇怪,这不是做了个违背了祖训的决定。他就不怕死了,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心中不解,搞不懂乃木英树玩的是什么反套路的石上优脸上没有任何异色,他轻笑了一下。
“山下先生,按你的说法是我隐退了那些以前的因果就不会和自己相关联了。”
“但这是不负责任的做法,哪有可能辞职了就把自己从里面脱身出来撇的干干净净。
“倒不如说你的老东家惹出来的祸,在你身上偿还出来倒是不错。”
被“牛头人战士”的语句忽悠瘸了的山下一夫一听冷汗直流,不安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你要想让我救十鬼蛇王马也可以,到时候新账旧账我们一起算。”
“总之就是一句话得加钱!”
石上优非常的恶趣味,钱在他眼里就是个数字。但是对于山下一夫来说,钱是他为数不多的命脉。
毕竟中年人谁身上没背负几个贷的啊?
石上优查到了山下一夫名下唯一的房产,房贷还有十几年才算还完。
“那个到底得加多少钱?”
一提钱就紧张的山下一夫,整容个人像卑微到尘埃里
“放心,我也不是什么魔鬼。”
而石上优非常友好地拍了拍山下一夫的后背,用着商量的语气说道
“治疗费另算,不过那些你老东家对于我们集团产生损失全部算你头上不公平,就拿百分之零点五算吧。”
“我说一个数,就五亿円吧。”
多少亿?五亿!...
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的山下一夫,心痛到甚至无法呼吸,
自己一定是在和魔鬼谈条件...
不然怎么随随便便几句话,就把自己身上就多了五亿円的债务。
山下一夫咬着牙,难得硬气了一回。但是一想到王马先生可以活下去再度回到格斗场上格斗,那么这个这个钱就花得值。
“那给王马先生的药要好一点,医生也是得最好的..”
“没问题!”
石上优很愉快地就答应了
山下一夫想着自己五亿都已经花了,再说了救人花不了多少钱难道还能再来个五亿円?
但看到牛头人战士如此干脆地答应,山下一夫想着也没几个钱底气此刻更加没那么足了。
大概?
很快山下一夫就会知道当自己被万恶的资本家盯上的时候,自己开口说的任何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都将是成为他压榨自己的帮凶。
医药费,不,那是对山下一夫的索命费啊!
无论是重伤昏迷的“十鬼蛇王马”还是山下一夫,都已经逃不出石上优的手心了。
哼哼哼,什么“虎之器”,究极工具人才对,乖乖地为我卖命吧!
石上优乐了
而气定神闲的乃木英树,因为计划一切都如他所愿正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虽然出了一点点小状况但总归是无伤大雅。
乃木英树慢悠悠地抽了一口雪茄,然后优雅地吐出烟圈
“哼,秋山君,山下一夫知道错了吗?”
虽然山下一夫是对乃木家族有恩的后人,可那是祖辈的事情,我找到这家伙已经相当于完成了祖训的一半。
本来应该在这场拳愿比赛后,乃木英树准备让山下一夫成为拳愿会会员的,替其支付五十亿円的会员费,就可以给他套上名为债务的枷锁。乖乖地效忠于乃木英树,一如他的祖先当年一样。
乃木英树正准备强势开团把拳愿会会长的职务纳入囊中,然后给山下一夫拳愿会副会长的职位,祖训这才算完成。
只不过现在“山下一夫”和乃木英树起了一点小争端,因为“十鬼蛇王马”的缘故。
乃木英树是个纯粹的商人,他不会给失败品投资一分钱。十鬼蛇王马对关林淳的拳愿,是乃木英树给他的第二场考验。
如果能打败“狱天使”关林淳,那么乃木英树就认同十鬼蛇王马的实力可以在拳愿会里面排的上号的强者,可以大方异彩。
但是很明显十鬼蛇王马还是不敌,拳愿会的老牌强者-关林淳,倒在其可怕的摔跤技术上受了重伤。
工具人坏了用着不趁手哦,那自然是给山下一夫换个新的。
而乃木英树和山下一夫分道扬镳的关键点就在这一点,对于十鬼蛇王马处理不满意。
山下一夫坚持要用十鬼蛇王马,希望乃木英树可以给他优质的医疗资源花费在其身上。
“没有,一分钱也没有。”
冷笑的乃木英树起初并没有放把山下一夫的请求放在心上,毕竟放任重伤濒死的十鬼蛇王马让他自取灭亡,重新找一个斗技者可比耗费大量资源堆积让十鬼蛇王马恢复到最初的状态要简便。
“仁王”的驹田败给十鬼蛇王马后,乃木英树也是毫不犹豫地开除了,没有顾忌就一个字上“替补”。
一点也没有念旧情,被击败的驹田正在快递公司,用着他的卖力气的钱换回和驹田还担任乃木集团斗技者时吃的珍贵药物。
毕竟商人只看回报啊。
最好没有前期投入,就能稳定地产生收入。
山下一夫还是太过于感情用事,居然想要脱离乃木英树这里另谋生路。可这个年头,谁会如此大费周章把别人家的斗技者修理好。
呵呵,十鬼蛇王马又不是顶尖的斗技者。所以说其实是山下一夫主动向乃木英树提供请辞的,
不过乃木英树想着只要山下一夫碰个壁就知道这个社会的冷漠,自然会把自己的那一套隐藏起来。
“只要山下一夫肯对我道歉,十鬼蛇王马最基本的医疗照顾还是可以享受到的。”
秋山枫把自己拍到的照片,给了乃木英树。
“没有,山下一夫哪怕到了现在也没有后悔的表情。”
“而且有消息显示,山下一夫上了“牛头人战士“的车。”
秋山枫让老板缓一下,才继续说
“而且根据情报哪怕是十鬼蛇王马,都已经被石上家的人带走了。”
这下轮到乃木英树傻眼了,本来在这里等山下一夫来到自己面前道歉,结果人家转眼间攀附上了更高一级的权贵。震惊的乃木英树,他连雪茄烧到自己手了都没发觉。
怎么办..
我好像做了个违背祖宗意愿的决定,好像变不肖子孙了。
乃木英树的“奔驰”开得再快,也跟不上山下一夫所坐的“凯雷德”。
而另外一边,也同样正在进行着应酬。石上优和那些好兄弟们要去喝酒,自然不可能带着小爱一起去,而是让早坂爱和他的父母一起回家。
所以说小爱其实是和石上优的父母在一起,早坂爱和石上惠子坐在后排,石上大介本应该坐在副驾驶,但是司机“桐生刹那”出了点问题,只能他开车了。
不过暂时不能回家,而是换个场地。好像是拳愿会“四龙”之一的“领舒制药”的会长,希望能和石上大介见个面,而且给他介绍个人认识一下。
等到石上大介走过去的时候,一个老头子和一个穿着时尚的金发女人已经等在那边了。
老头子看到石上大介露出喜色,立马迎了上去
“大介君,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
“感谢铃木会长,不过自我介绍还是我自己来吧。”
散发着女强人气势的金色短发女人,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白色的名片递给石上大介
“初次见面,石上会长。”
狐疑的石上大介结果名片一看,结果光是看到名片上的开头二字,就让他惊讶到了。
“我是早坂奈央。”
“非常感谢,您能赏脸。”
“今天我不光是以一个寻找合作者的身份,而且还是以一介母亲的身份站在这里的。”
“希望我们能好好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