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逃离战场后,身形沿着河面飞速前行,不知飞出多久,身形回落。
她秀足每每轻点洛河水面,一掠便是十多丈。
此时月光下,这茫茫大河,不见任何舟楫往来,也不知是否有人断绝了洛阳水道的交通。
好在纵意登仙步神妙非凡,此番逃走之时,她只不过催动了一丝莫问留在体内的真气。
便直感觉丹田真气充盈,连带着停留在十七层多日的天魔决又有精进。
在这绝世轻功的加持之下,她飞跃河道城墙如履平地,不一会便已出了洛阳城。
一边沿着河道全速飞驰。
同时心下也在暗暗思量接下来该如何寻找莫问。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有所觉,停下身形。
站在河岸上,环目四顾。
此时方离洛阳,洛阳城那高大的城墙仍遥遥在望。
月照蒙蒙的光色下。
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一艘小渔舟似紧紧跟在她身后。
虽然她此刻有些精神恍忽,可仍是记得,才出洛阳时,便见到过这小舟。
可她一路飞驰,这小舟怎会跟得上?
此时那小舟也静静停在河上不动,莫名的有些诡异。
婠婠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于是她催动步法,继续沿河飞掠。
同时留意观察那小舟。
这一看,她大吃一惊。
便见无论她如何快速,那小舟始终缀在她身后,似缓实快。
此时河面变宽,风高浪急,那小舟随着波涛起伏不定,似随时有倾覆之危。
可这一路行了数里,仍是如此,说不出的诡异。
不得已之下,她停下身形,前往查看。
月色朦胧,等到了近前。
但见那一叶轻舟,横在浪涛汹涌的洛河上,随着浪涛摇摆起伏,竟没被水流冲带往任何地方。
此时船上坐着一位峨冠博带的老道,留着五缕长须,面容古雅朴实,身穿宽厚锦袍,显得他本比常人高挺的身形更是伟岸如山。
此时老者正凝神垂钓,颇有几分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
婠婠一见,童孔便是一缩,同时心中苦涩。
若她没有猜错,这老者正是散人宁道奇。
说来奇怪,她与莫问这大宗师相处日久,但自从两人相遇直到如今,她始终无法感应到他的境界。
然这老者她一见之下便知对方乃是大宗师,此时此刻能出现在这里拦截自己的大宗师,除了宁道奇还能有谁?
被誉为中原第一人的“散人”宁道奇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凝神注视着手中钓丝,忽然面露喜色,像小孩子得到宝物般嚷道:“上钩啦!”
鱼竿上提,钓到的鱼肯定重达数十斤,整条鱼竿竟吃不住牵力的弯曲起来,看得婠婠目瞪口呆。
她心想怎会这般巧,自己刚一到,便即有大鱼上钩?
宁道奇脚旁的鱼篓如今仍是空空如也,这显然是他钓到的首尾大鱼,不过由此鱼拉扯钓竿呈现的重量看,保证塞不进这小鱼篓去。
钓丝缓缓被扯离水面,赫然竟是空丝,没半个钩子。
婠婠骇然瞧着仍是给扯得弯曲的鱼竿,顿觉浑身发麻,纤背直冒凉气。
世间竟有如此玄功?
鱼丝在半空荡来荡去,宁道奇就彷佛真的钓到大鱼般一把揪着。
手中还先后呈现出大鱼奋力挣扎、快要脱钩、鱼身湿滑难抓的动作景像。
全无半点做作,真实到令婠婠怀疑是否确有尾无形的大鱼,给钩在那无形的钩子上。
一番工夫后,宁道奇终把无形的鱼解下,钓竿回复本状,宁道奇熟练的把“鱼”放进鱼篓去,封以篓盖,然后朝婠婠瞧来。
婠婠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
那与世无争的眼神,单单瞧着它们,就像看见与这世俗尘世全没关系的另一片天地去。
彷佛能永恒地保持在某一神秘莫测的层次里,当中又蕴含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
宁道奇从容飘逸的目光透出坦率、真诚、至乎带点童真的味道。
配合他古雅修长的面容,有种超乎凡世的魅力。
他悠然轻拍脚旁的竹篓,露出垂钓得鱼的满足微笑,目光再落在她身上。
上下打量一番后叹道:“姑娘钟天地之灵秀,果然极美!”
宁道奇语出真诚,目光中满是赞叹欣赏,虽知他乃是对头请来的帮手,婠婠仍不免心生亲近之感。
只见他温文尔雅的一笑,继续道:“我原以为妃暄已是这世间最美貌的女子,不想姑娘却足以与她平分秋色!”
婠婠忽然露出一个泫然欲泣的动人表情,柔声道:“宁真人也要与我这么个小女子为难么?”
这我见犹怜的表情配合上她倾世容颜,说出这样示弱的话话,哪怕再铁石心肠之人见到,也要被融化。
可宁道奇丝毫不为所动,以笑容回报,澹然道:“老夫年已近百岁,这三十年来早不问世事,今趟出手,实非所愿!”
婠婠道:“听江湖传闻说,真人从不伤人性命?”
宁道奇又露出充满童真意趣的动人笑容,柔声道:“不错,所以姑娘不必担心!”
婠婠不屑道:“哦?那不知真人将我擒下之后,要交给何人,那人是否也会如真人一般慈善?”
宁道奇背负双手,望着满天的星斗,宽慰道:“姑娘放心,妃暄答应不伤你性命,这也是老夫此次出手的条件。”
婠婠怒叱道:“且不说终生被囚与死有何分别,便说我现下,要赶去救人,若你将我擒住,那便等若害了另一条性命。
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与前辈你直接出手杀人又有何不同?”
宁道奇无奈一笑,道:“姑娘此言,当真令老夫好生为难。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婠婠冷哼一声,再不愿于这道貌岸然的老道多说废话。
虽知大宗师能凌空虚渡,自觉逃走的希望渺茫,但她总要试试。
当下秀足轻点,人已如飞一般掠入岸边的山林当中。
如今她唯一能依赖的,便只有这纵意登仙步。
可婠婠刚跃上树梢,便觉一股劲气从背后袭来。
她连忙提气全力催动轻功,当下也来不及仔细辨认方向,飞也似的向前腾掠,先躲过眼前劫难,再谈其他。
岂知身后宁道奇袭来的劲气如同附骨之蛆,无论她如何的腾挪闪跃,或者加速飞掠,仍是能感觉到身后那隐隐迫来的起劲。
一直奔出了数十里,无论穿山越林,这情况都丝毫没有改善,她连回头瞧一眼的空隙也没有,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若是让这样的情况就这样继续下去,最大的可能便是她真元耗尽,倒地被擒。
与宁道奇这拥有近百年功力的大宗师比拼内力,绝无幸理。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莫问留存在体内的真气能收奇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