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籽的手碰到艾伯特的脸颊,艾伯特下意识的蜷缩了了一下身体,随后又流出泪来,和玉籽直直的对视着,玉籽长叹了一口气,轻声的对他说“这些事情,我都不想知道,那是你的经历,你的人生,你偏要说给我听,说给我听,我也不能与你有相同的感受,你又何必告诉我呢?”
“我,就是想要告诉你,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我都想要跟你说,因为你是我期待的,可以给我温暖的人。”说着,艾伯特伸手,揽住了玉籽,玉籽没来得及夺,就被他抱住了。
因为做完手术的原因,艾伯特身上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而且他的体温也很高,玉籽刚刚靠近他的怀里,就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一阵温暖,然后就是艾伯特的心跳声。
玉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她也不是没有被男人拥抱过,她的小舅舅也偶尔会拥抱她一下,更不要说江俊泽,自从确定了关系,就是自己的连体婴儿,但是现在艾伯特拥抱她的感觉,既不像是长辈的拥抱,也不是男友的怀抱,而是一种,一种自心底而来的共鸣,玉籽发现他的胸口上,缠着纱布,纱布不仔细看看不出来,靠近了发现最里面的几层里,渗出了已经干透了的血,玉籽伸手想要挑开他的衣服去看,只听艾伯特“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玉籽立刻就想起身,但是又被艾伯特用力勒住,艾伯特说“我就不信,你没有感觉到什么,你就可以这么轻易的离开。”
玉籽一动不动的伏在他的胸口上,知道自己在动也只是让他受伤,片刻,玉籽等他冷静道“那我们来协商吧。”
玉籽觉得自己后背的手一松,趁机玉籽也就站了起来,两个再次四目相对,艾伯特皱着眉,问了句“协商什么?”
“协商我们的关系。”玉籽拧了拧脖子,后背也有些僵硬,由此坐回了刚才一直坐着的椅子上,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安静片刻玉籽接着说道“我提出我的想法,你说说你的,然后我们折中让步,最后得出一个,我们都可以接受的答案来。”
“你是说,像谈生意那样?”艾伯特活动了一下,在玉籽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玉籽发现经过刚才,与他接触,自己好像不那么抗拒了,但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这么想着,玉籽又坐回了原位“是的,跟谈生意一样。”
“那好,我先来”艾伯特看性格,也是个爱先发制人的人。
玉籽点头,艾伯特开始说话“我想让我们的关系,更亲密一些,我们可以见面,可以做朋友,甚至是亲人,你要听我说话,我也会听你述说你的苦恼,我们,可以,可以如同普通姐弟,又比他们亲密的生活。所以,我的要求是,我要在你的生活里,占一席之地。”
“不可能,至于我为什么反对,你是知道的。”玉籽听艾伯特话音刚落,就予以了否认。
“我们还在协商,你可以说一下你的想法了。”艾伯特并没有太多情绪上的波动。
“我们,可以,可以偶尔,比如一年一…”说到这里,玉籽想到他刚才说的,关于于雨和他的故事,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这时,艾伯特替她补充道“一年见一次?如同我和妈妈那时候一样?”
“我,没有那么说。”玉籽皱着眉,他没有说错,自己就是那么想的。
“好啊,那你说,我应该给你多少钱?也五千万英镑?”从刚才起,艾伯特的情绪,发生了质的变化,好像进入了一种非常淡然的模式,和人谈着正儿八经的事情。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我们双方自愿的。我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根本没有什么办法,彻底的甩开你,你也有这个本事,一直萦绕在我的身边,这不是我想要看到和生活的方式,所以,你给我一个确切的数字,我们一年要见几次,做些什么,这些我们都讲好,最后这么一年年的履行下去。”玉籽说完,发现艾伯特依然冷淡的看着她,然后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为了不见我,所以见我。”
“如果你需要个准确的答案,才会思考这件事情,那么没错,就是这样。”玉籽点了点头。
艾伯特挑眉“你想尽可能的程序化,形式化我们的关系,可是你也不是没有爱过一个人,对一个人的爱,又怎么能具象成一种形式呢?”
“至少对你,我是可以具象出来的。”玉籽又说了一句直戳艾伯特心口的话。
“那我给你一个,彻底甩开我的机会。”艾伯特挑眉,他有了一个计划。
“你说”玉籽并没有表现的太兴奋,因为这并不是一件能让她高兴的事情,尤其是艾伯特很显然还有后话在等着她,艾伯特说道“一年,我来见你,会提前通知你,我们可以跟普通朋友一样,聊聊天,你试着,不要拒绝我,只是听我说,试着跟我说一些额你的际遇。我其实工作很忙,一年也见不了你几次,我们还可以去我的滑雪场滑雪,或者是你喜欢的任何地方。同理也跟你说的一样,我只是把我们需要见多次,维持很多年的这种关系,固定在一年中。如同尼尔说的,她不过只需要陪我三个月,就可以获得五千万英镑。我们就这么持续一年,然后彻底结束,如果你想的话。”
玉籽听完,心底里先是被他下定的决心一振,再来就是泛起了思索,她抬眸看这艾伯特,想要在他的眼神和动作里,看出点什么来,可是他始终都是一个表情和动作,他如同形成了一种应激反应,在身上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壳,让人看不出此刻他,想的是什么。
玉籽又一次感觉到,两个人的眼睛,真的是太像了,如出一辙,就连眼神也都是如此,玉籽静静地思索着,如果是自己被抛弃,养父母去世的早,负责抚养她的小舅舅又工作繁忙,无暇顾及她,所以觉得自己可怜的话,艾伯特就算是在亲生父母身边,18岁前也不过和于雨生活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也没有受到多少的关爱,他才可以称得上是可怜,只是,这不是什么比谁可怜,就可以胜出的情感节目,而是…
而是什么呢?玉籽突然反问了自己一下。
“你是需要考虑吗?”艾伯特把玉籽的思虑困惑,尽收眼底,玉籽点了点头,问“如果我不答应呢?”
艾伯特歪着头,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腰身,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会做什么。”
玉籽点头“嗯,我差不多能猜得出来。”
“那就好”艾伯特开口道“那就到我出院那天为止,你给我答案,但是再给我答案前,你都要照顾我,至少每天都来一次。”
“你要住多久的院?下个月开始我就要去拍摄了,本来就延后的要命…”玉籽说着,又看见了艾伯特的眼睛,他的眼神,一直都是黯然无光的。江俊泽说,最喜欢看自己眼睛里,那坚定不移的光亮,可是她在艾伯特的眼睛里,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些。
“大约两周,正好下月,月初出院。”艾伯特心里是有数的,本来他就要在医院里待这么久,这里也应该是一样的。
“好,我答应你。”玉籽点点头,又想到,马上到圣诞节了,他的生日,也就要到了,问“你又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吗?”
“啊?”艾伯特有些惊讶玉籽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话,这次的表情就再也绷不住了。
“不是,我只是突然想到,那啥,马上就是圣诞节了,你不是说,你的生日在圣诞节前后,我,我要不给你准备个礼物什么的。”玉籽解释起来手舞足蹈的,很容易觉得累。
“我,想要吃饭。”艾伯特平静的听完,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玉籽更是摸不到头脑。
“这个,我想尝尝。”说着,艾伯特伸出自己的手臂,手掌里抓着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亮着,玉籽定睛一看,是江俊泽,江俊泽的社交账号?
“爱心特餐,一个眼睛里有星星的亲手做的”这么一段话后,是玉籽做的焖饭,江俊泽昨天去了剧组,因为自己要来医院照顾艾伯特,江俊泽哭哭唧唧的,非要玉籽给他做个什么爱心便当,玉籽嫌麻烦,就又做了一份焖饭,让他带到剧组,吃饭的时候,放在微波炉里叮一下就可以吃。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做的?我万一不会做饭怎么办?”玉籽接过他的手机,是五分钟之前刚刚发的。
“你的眼睛里,就是有星星。”艾伯特抿着嘴,把手伸向玉籽,玉籽着魔似的身体前倾,艾伯特摸了摸她的脸,最后大拇指勾勒了一下她眼睛的形状“我们,长得还真是像。”
护士进来,打断了两个突如其来,却带着温馨的时间,护士手里拿着托盘,要给艾伯特加一针,玉籽一直坐在椅子上,虽然这把椅子坐上去让人难受。
护士一边给艾伯特添针,一边跟两个搭话“这个针打完了之后,凯勒先生很快就会困的,到时候玉女士就可以回去了,虽然平时只允许陪床的,但是本周医院有病房检查,所以没有特殊事情,是不允许家属留院陪床的。”
“你说我们是什么?”艾伯特眉心一皱,随后散开,嘴角却勾了起来。
“家属啊,玉小姐不是您的姐姐吗?”护士觉得艾伯特这问题,有点失准。
艾伯特点头,但是是对玉籽说的“是,我们是姐弟,她是我的姐姐,我们,是亲人。”
玉籽心里一振,紧紧皱着眉,不愿意松开,心底的情绪不断地翻涌,这是一种她觉得无比陌生,在她心口如同生锈的齿轮一般刮过的感觉。
艾伯特在护士的帮助下,又躺在了床上,护士就站在一边,好像等着药效起作用,艾伯特睡着再离开。
片刻,艾伯特的眼皮开始打架,他又一次对着玉籽伸出了手,玉籽伸出了手,站了起来。
“你会答应吗?”艾伯特问。
玉籽赶紧说“你不是会给我时间考虑。”
“我说的是,吃饭。”艾伯特笑了,他的长相,真的是玉籽最喜欢的那种,深深地轮廓,大大的眼珠,狭长的眼线,和一只高挺的鼻子。
玉籽也笑了,点了点头“我做”
“耶…”艾伯特小声的欢呼一下,这不是他会做的事情,所以声音小小的,却看得出很高兴“我还没有吃过那样的东西。”
“那你都吃什么?”玉籽问他。
“吐司,贝果,牛排…”说着说着,艾伯特就没有声音了,彻底的睡着了。
“姐弟之间,总是有这样那样的误会,但是血亲就是血亲,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您和凯勒先生,这么多沟通,肯定能解开您心里的结的。”一直站在一边,呼吸都不可闻的护士,突然上前,调试了一下艾伯特的输液管,声音不大的说道。
玉籽皱着眉,问“别人的姐弟,都是怎么样的关系呢?”
护士笑“你还真问对人了,我弟弟比我就小两岁…”
玉籽在一边仔细的听着护士说的话,护士好像很适合讲故事,一个小细节就能突出出来他们姐弟二人的性格和习惯,陆陆续续说了五六分钟,护士才意识到自己说了许久,赶紧道歉“对不起啊,玉小姐,只是我很久没有见我弟弟了,他在别的城市工作,平时在一起的时候,非常讨厌他,但是一见不到他,还真是有些想念。说得多了,耽误您时间了。”
玉籽摇头,不知怎么,主动说起了自己的事“我跟他,在我十岁,他八岁的时候,见过一面,一直到大约一个月之前,我才第二次见到他。我没有想过做一个人的姐姐,因为我也没那种经验,对于他,我们还有别的…别的死结存在着,你说,我们真的可以,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相处成你和你弟弟那种,迄今为止的人生,都在一起度过,积累起来的感情吗?”
护士也没想到玉籽会这么问,思考了一会说“我弟弟出生以后,父母,其他的亲人都说,让我对我弟弟好好的,但是好像,也没有人告诉我,要怎么对我弟弟好,但是我真的自以为我照顾的他不错,这不是什么理性,选择就可以做到的,而是真的从我的内心里就涌现出来的感情,玉小姐,虽然您和凯勒先生,有着这样那样的误会和事情,但是人心里涌出来的,是你无法忽视的。”
玉籽听完以后笑了笑,点点头“是,确实是如此。”
“您可以慢慢的思考,看样子,凯勒先生也会一直陪着你想通为止的。等他这袋输液袋输完,您通知我们一声,然后就可以离开了,那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说着,护士端起来时端着的托盘,往病房外面走,就在她拉门准备出去的时候,玉籽问“请问,他可以吃饭吗?”
“李医生有交代,今天不行,明天午后,才可以,但要先吃一两餐流食,比如说稀饭什么的,之后的饮食也要高钙高营养,少油少盐禁辛辣。”护士把医嘱原原本本的说给了玉籽听,玉籽认真的听完,还立刻从包里拿出电脑,一字不差的都记在上面。
等她打完最后一个字,玉籽看着备忘录上,自己已经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关于艾伯特恢复和如何护理的备忘,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着,但是就是不由自主。
侧脸,看向平躺在床上,睡着的艾伯特,他身上的被子有些乱,玉籽给他整理好,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又看见了他胸口上的血渍,手术后,刀口渗血是常见的,玉籽的手上做手术的时候,也是如此,但是她看见艾伯特身上的血,心突然好疼,从刚才就疼了起来,那种不想让他流血,是她害他这个样子的内疚感,一齐涌上心头。
这些对于玉籽,陌生的这一生都没有出现过一次,但是这种情绪,又是那么的立体可见,不容忽视,如此,这就是亲情吗?
等艾伯特输完液后,玉籽拿着收拾好的东西,从医院里出来,天已经黑透了,又黑又冷,让人觉得孤单,玉籽倚在一只路灯下,等着的士,然后出神的望着前面的沥青马路。
就在这时,玉籽的电话响了,是苗苗打开了的。
“喂?”玉籽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车我已经给你取回来了,违章超速,你是不想活了吗?那么大的雪,你敢开那么快。”苗苗没什么,只是一贯的为她着想的骂着她。
“不是,我是有急事。”玉籽小声的辩解。
“我知道,不然我早就把你抓进去,拘留你十五天,让你长长记性了。”苗苗依然很凶。
“苗苗女士,非法拘禁是犯法的。”玉籽情绪不高,却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那也总比你不长记性,把命丢了。最近还会下雪,我也已经把你的车装上防滑设备了。”苗苗说完,打了个喷嚏,这几天实在是太冷了,路边的积雪已经下了三天了,都还没有融化。
“你呢?怎么样?”玉籽思考一会,还是想问出来。
“没怎么样,老样子,每天工作,回家,休息,偶尔娱乐,然后继续工作,不然还能怎么样?要死要活吗?”苗苗坦然的说。
“那你和尹禾呢?你也应该知道,尹禾,其实是被人所骗,逼不得已的吧。”玉籽劝她说道。
“我知道,但是,我知道是一回事,可是我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才是最重要的,我没有办法客观和冷静的看待,我们分手,这么过下去,或许是我们最好的结局吧。”苗苗抽了两下鼻子,看来是自己感冒了。
“既然没有办法冷静和客观,你又为何对他那么决断的否定呢?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爱你,他想把这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你,不想让那些流言蜚语映衬到你。他找我,要了杰斯的联系方式,你知道杰斯的能力,尹禾让杰斯提告的每一家媒体和账号,都是对你进行污蔑的。自己是一点都没有顾上。”玉籽还是不死心的劝,他们会变成这个样子,自己也是有责任的。
“玉籽,我不怪你,真的,所以不用不好受。他如果没做过,就算是故意害他,也是清者自清。这些事情瞒得住一时,他瞒我一辈子就更可怕了。所以,我不怪你,你也不要再劝我了。”苗苗一针见血,看出了玉籽的内疚。
“是,说到底,这件事情,也应该是你愿意了,想通了才可以,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玉籽真挚的说。
“嗯,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好了,你赶紧回来吧,我也回家了,真的好冷。”苗苗哆嗦着,从玉籽家里出来,同时也挂断了和玉籽的通话。
正要步行往一边的小区门口去打车,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苗苗被弹开,却被那人牢牢地抓住,苗苗站稳后,赶紧道歉“对不起,撞到您了,也谢谢您,如果不是您扶住我…是你…”
尹禾单手拉着苗苗的胳膊,即便是戴着帽子,口罩,苗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如同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一样,苗苗一声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既然我救了你,那我是不是可以提一个要求。”尹禾的原本白嫩的皮肤上,黯淡了许多,眼下也有了黑眼圈,眼白上也有红血丝,好像很长时间没有睡好的样子。
“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苗苗赶紧甩开他的胳膊,没想到再次失去了重心,摔在了地上。
“你还是这么不小心。”尹禾弯腰,伸出手想要扶起她,却被她一把挥开手,苗苗自己从地上站起来,说道“我怎么不小心,也是我自己的事,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还有,你到底还要干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