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等候多时的郑捕瞥到带着丫鬟婆子从门外进来的池双卿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惊艳,转瞬忙起身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池姑娘了,今日下官前来,是对昨晚动乱一事尚有不明,还请池姑娘据实已告。”
二夫人伸手将池双卿唤到身旁,“卿姐儿来了,来姨母这儿。”
池双卿先对着二夫人笑了一下,又侧过身子向着郑捕快还了一礼,声音浅浅道:“郑捕快请问。”
郑捕快点了下头,问道:“我们曾在一位死者死亡的巷子里捡到一枚珠钗,上面有福瑞祥的落款。据我们的人调查,三日前韩二夫人曾为侄女在福瑞祥定了一枚梅花琉璃钗,与我们捡到的珠钗一致,不知可是池姑娘的那枚?池姑娘是否见过其中一位死者?”
池双卿下意识想伸手摸一下头上钗饰,指尖清茶才想起她今日的头面和昨日已经不同。不过她昨日确实带了一枚梅花琉璃钗,因为当时情况太过混乱,她也没注意头上带的首饰有没有落下。
“我昨日确实带了一枚梅花琉璃钗,因为当时太过害怕,也没注意珠钗是不是落了,不过我确实见过一位浑身是血的人。”她顿了一下,垂着眼像是在回忆昨晚的场景。
“昨晚我和表姐她们走散,为了不被后面的人推倒踩踏,就挤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当时我听着后面有脚步声,以为是那些暴徒,就害怕的往前跑了。等我跑到尽头转过头才发现身后跟着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那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咽气倒下了。”
像是被自己的回忆吓到,池双卿深吸一口气,颤声道:“之后齐国公府的二公子也来了,我就与他一道回了腾云阁。”
郑捕快一双利目死死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最后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抱拳道:“那池姑娘可有看到齐二公子是否从那具尸体上拿过什么东西?”
感受到郑捕快打量的视线,她长长的羽睫颤抖速度加快了两分。闻言,她连忙摇头,袖中双手却咻然握紧,“没有,他只远远看了两眼,之后我们就直接离开了。”
郑捕快淡淡嗯了一声,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他为什么会认为这具尸体上有东西,是因为这人内衬都被鲜血染湿,连外衣上都不可避免的染上血迹,偏偏就胸前一处地方,外衣上什么也没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地方之前藏着什么东西,血迹都染到了它上面,所以它另一面的外衣上才没有沾上血迹。
如果不是这位池姑娘或是齐二公子拿走了,那就只能是他们离开后还有人进了这处小巷。郑捕快眉头一皱,沉声道:“多谢池姑娘告知,如此我等就先告辞了,今日打扰两位,还请两位海涵。”
二夫人笑道:“郑捕快客气了,有你们在咱们京城才能如此太平,如果郑捕快有需要,我们一定竭力配合。”
二夫人这话说的夸张,但听得郑捕快几人身心舒畅,他们只是一些不入流的杂官,连品级都没有,如今被国公府的夫人隐晦夸赞,几人面色和缓许多,“好,那我等就先告辞了。”
郑捕快等人刚跨出韩国公府大门,就遇到刚下朝回府的韩国公。韩国公满脸兴奋,见他们是京兆府的捕快还笑着点了下头,搞得郑捕快几人颇有几分受宠若惊。
韩国公脚步不停,径直来到荣寿堂。此时,老太君正懒洋洋地躺在榻上,嘴里叼着一只玉烟杆,吞云吐雾。在她下方,跪着两位身姿绰约的小丫鬟,一人一把美人锤,轻轻给她敲打着双腿。
“老大来了?”老太君吐出一口白烟,伸手让丫鬟搀扶着起身,缓慢道:“今日下朝比往日晚了一刻钟,可是朝堂上出什么事了?”
听见老太君问的话,两位丫鬟忙福身,低着头恭敬地退出房间。
韩国公找了个位置坐下,吴嬷嬷端着热茶点心进来,放在韩国公旁边的案桌上,随后退到老太君身后。
抿了一口清茶,韩国公将今日朝堂上的事说了出来,“母亲也知道,昨晚宏盛街附近发生动乱,有十二人被刀剑砍伤致死,还有三十几人因人流躁动踩踏致死。其后京兆府查明被砍伤致死的百姓乃是宁州洪华县荣河村人,冠军侯府祖籍便是在宁州。母亲,咱们的机会来了!”
老太君眯了眯眼,“你是说,这事是冠军侯府所为?”
不止老太君这般想,朝堂上凡是听到被害之人是宁州的百姓,脑子里瞬间闪过冠军侯府来,胆子大的已经开始暗自琢磨冠军侯府在宁州犯了什么事,才让这些百姓不远千里跑来京城告状。
可喜可贺,马府尹的目的达到了,如今众人全在猜测冠军侯府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对京兆府治安不当之事早就抛到了脑后。
“那些宁州的百姓总不会无缘无故跑来京城,还被人当街杀死。”韩国公激动到脸色泛红,“他们肯定是触及到了背后之人的利益,或者他们手上有能遏制背后之人的证据,反正儿子觉得与冠军侯府脱不了干系。”
就算与冠军侯府没有关系,他也会让他们有关系的。哼,胆敢算计他们韩国公府,这次别想脱身。
“你想怎么做?”老太君问。
韩国公捻胡一笑,“母亲还不知道吧,马府尹猜测昨晚当街杀人的凶手可能与刺杀大郎的人是一伙儿的,所以向圣上举荐,让我协助京兆府调查此案。”
“怎会?”老太君皱了下眉,看向下方淳淳得意的儿子,眼眸微深,“如果冠军侯府出手,这事根本不会被外人知晓。马府尹推荐你去查案,怕是想避重就轻,转移众人注意。只怕你去查,也查不出什么。”
老太君难道不想抓住冠军侯府的把柄吗?当然想,只是冠军侯府伫立京城两百年,根深蒂固,想抓到他们的把柄何其艰难。
而且这事就算与冠军侯府在宁州的族人有关,等到老大赶到宁州,那些痕迹怕是早就被销毁了。
韩国公不以为意一笑,“我明白母亲的意思,马府尹推我出来,不就是想让众人怀疑此事与冠军侯府有关。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在冠军侯府身上,他们必定不敢轻举妄动,没有冠军侯府在背后撑腰,他宁州的族人岂不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轻哼一声,“儿子没想过一次搬到冠军侯府,但也要让他肉痛一阵,不然这京城谁还将我们韩国公府放在眼里?”
像他们这种勋贵大族,谁手里没有几桩阴私,圣上既然同意让他协助京兆府查案,未尝没有敲打冠军侯府的意思,所以韩国公才这么兴奋,这次他一定要将冠军侯府撕下一块肉来。